走进一个名为“宿主预置准备间”的大厅。这里光线柔和,气温明显偏低。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台流线型的躺椅,形状复杂,表面覆盖着哑光的黑色软性材质,看上去如同某种未来生物的巢穴。椅身被众多闪烁幽蓝色指示灯的机械臂环绕,其中一些顶端带着微小的针头般的探头。
“请换衣物。”苏晴指向旁边一组嵌入墙壁的银色衣柜,“集成过程中对宿主生物信号纯度有严格要求。”
换上一套灰白色的、触感怪异的柔性连体服,身体似乎与外界隔开了一层冰冷的薄膜。躺椅随着我的躺下,内部发出轻微的充气声,缓缓将我身体温和地包裹固定。那些带着探针的机械臂如同嗅闻到目标的触手,无声无息地靠近、校准。冰冷锐利的触点挨个轻触我的头部、太阳穴、后颈,连接电极片带来细微的麻痒和刺痛感。我闭上眼,视觉的关闭放大了听觉,耳边只剩下探测单元校准时的尖锐高频提示音和机械运转时那种无机的、极度精密的滴答声、嗡鸣声。
视野被完全笼罩,只剩下神经感应头盔内部那一片深邃的、毫无缝隙的漆黑。细微的电流开始在我头皮表层流动,像无数冰冷的蚂蚁列队爬行。心跳在这种绝对的感官剥夺中反而沉重起来,撞击着胸腔,在绝对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笨拙而恐慌。
“同步初始化倒数……5……4……”苏晴的声音直接通过骨传导贴片响起,紧贴在我的颞骨上,字字清晰,带着微弱的电流震动感。
一个微弱的提示音后,那片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幕骤然褪去。
刺眼到灼目的白光炸开,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强光似乎能穿透眼皮,将视野染成一片摇晃的血红。那强光稍纵即逝,视觉如同被抛进惊涛骇浪的孤舟。剧烈的眩晕感让我整个意识都在翻滚颠倒。天与地,方向感,全都碎裂、搅拌成一片混沌的浆糊。我本能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但手臂沉重得如同铅铸,更确切地说,是在这个纯粹的视觉空间里,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我成了漂浮在意识洪流中的一粒尘埃。
失重感还未褪尽,前方那晃动的强光开始凝聚、褪色,显出惨淡的天色和模糊的路标形状。紧接着,一片尖锐刺耳、极不规则、撕裂耳膜的巨大噪音如同无形的巨锤轰然砸进脑核!那是金属被巨大力量强行扭曲、折叠、撕扯,玻璃在瞬间迸裂成亿万锋利碎屑,所有的一切都被狠狠揉搓、碾压、碎裂的末日之声!
眼前的画面终于不再眩晕,反而清晰得残酷无比。视线似乎是粘在玻璃上的,玻璃本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痕中心,一片暗红正蜿蜒滑落。视野疯狂地晃动、旋转,整个世界被一种狂乱的暴力撕扯着,又以一种怪异的慢速向前扑跌——车头撞击变形,引擎盖在我眼前掀起恐怖的铁皮褶皱。挡风玻璃轰然炸裂的碎片,像冻雨般迎面泼来,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一股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从侧面狠狠攫住了我的身体,像是要瞬间把它揉碎、抛掷出去。安全带的勒束嵌入肋骨的剧痛清晰传递过来,五脏六腑似乎被粗暴地挤压到了喉咙口,恶心的酸气直冲鼻腔。冰冷的风裹着碎屑猛烈地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