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没告诉你?”我一把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真周念安这里有块烫伤疤。”
她的瞳孔猛地放大。我趁机撞开防火窗,碎玻璃划破丝袜的瞬间,楼下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老刀的黄包车停在巷口。我跳上车棚时,车帘里飞出一件男式风衣。
“白梅是假的。”他甩动鞭子,发出噼啪声,“真的周家小姐上周就被军统软禁在霞飞路了。”
风衣内袋藏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我摸了摸枪管,冰冷中带着余温——这枪两小时前刚开过火。黄包车拐进法租界时,老刀突然咳出血沫。借着路灯,我才注意到他后腰的绷带渗着暗红。
“名单暴露了。”他递给我一张电车票,“程家今晚要运最后一批货。”
电车票背面用米汤写着船号——不是浙渔488,而是宁远16。我的手突然发颤。这是中共地下党的联络暗号,老刀从不轻易使用。
霞飞路公寓的窗帘全拉着。我撬开三楼消防柜,取出备用钥匙时,门缝底下飘出一股血腥味。
玄关处,白梅的珍珠耳坠躺在血泊里。耳针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下来的。梳妆台上半杯未喝完的红茶杯沿印着淡淡的口红印,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窗外传来皮鞋踩碎玻璃的声音。我闪身躲进衣柜,透过百叶缝看到程家的保镖正在翻检床单。领头的那个戴着程景云的翡翠扳指,食指上有道新鲜的咬痕。
“搜仔细点。”他甩开枕头,“老板要的胶卷可能缝在填充物里。”
衣柜里的貂皮大衣蹭到我的鼻子。我憋住喷嚏,看着他们掀开床垫——底下压着一张儿童画。蜡笔涂的向日葵花田里,藏着军统专用的密写药水配方。
保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我捡起那张画,对着台灯烤了一会儿,显影出的却不是药水比例,而是一张外滩18号的平面图。三楼女厕被画了个红圈,旁边标注着“紫外线”。
怀表指针走到七点五十。我拆开珍珠项链,将里面的氰化物胶囊塞进舌底。走廊尽头传来《何日君再来》的口哨声,总是吹错同一个音阶。
女厕的镜子被人卸了下来。墙洞里塞着一个紫外线灯管,灯光照出瓷砖上的几处荧光指印。最清晰的一枚按在排水管弯头处,拇指螺纹缺了一角——和程景云扳指上的翡翠裂纹完全吻合。
水管后面黏着个油纸包。我刚扯出来,整层楼突然断电。黑暗中有子弹擦过我的耳垂,打碎了洗手池的陶瓷釉面。
“沈小姐。”周临川的声音贴着我的后颈传来,“家妹的画好看吗?”
我反手将油纸包拍进他怀里。他闷哼一声,紫外线灯的光线下,文件抬头赫然写着“浙渔488货物清单”。但最后盖章处没有程家徽记,而是日本海军情报处的樱花戳。
“惊喜吗?”我趁他愣神踹开通风管道,“你妹妹现在给日本人画向日葵呢。”
管道里传来老鼠逃窜的声响。我爬过两个拐角,突然摸到一团黏腻的东西——是茉莉常用的栀子味手帕,裹着半只还带着体温的珍珠耳环。
管道尽头通向厨房后巷。我落地时踩到什么软物,月光照出老刀青紫的脸。他右手紧攥着一张电车票,宁远16的“宁”字已被血糊成了“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