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绣球的水换了。"他的声音沉下来,拐杖指向二十步外的花架,"现在。"
林悦转身时,余光瞥见葡萄架后那扇半掩的铁门。铁锈顺着门缝淌下来,在青石板上染出暗红的痕迹,像凝固的血。她数着自己的脚步声:一,二,三...当数到第七步时,那叩击声又响了,这次带着明显的慌乱,像是有人突然撞在门上。
"啊!"她手一松,铜壶"当啷"砸在地上,水花溅湿了绣着铃兰的裙摆。
秦管家的拐杖声骤然逼近。林悦蹲下身捡铜壶,眼角的余光扫过铁门——门把手上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锁孔里插着把拳头大的铜锁。锁芯周围有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撬过。
"林小姐最近很喜欢摔跤?"秦管家的影子罩住她,"第一天打碎茶盏,昨天碰翻花盆,今天又摔了铜壶。"他俯下身,手指捏住林悦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苏博士要的是听话的容器,不是麻烦精。"
林悦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不是装的——下巴上的疼痛真实得让她发颤。她想起被囚禁那晚,秦管家也是这样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喝下那碗泛着蓝光的药水。"喝下去,"他说,"这样你才不会给博士添乱。"
"对...对不起。"她抽噎着,"我就是...有点头晕。"
秦管家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指节,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去厨房拿姜茶。"他转身时瞥了眼铁门,喉结动了动,"半小时内回来。"
林悦攥着铜壶往厨房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摩擦的声响,回头时正看见秦管家弯腰检查门锁。他的背挺得笔直,像根扎进土里的铁钎。
等她端着姜茶回来,葡萄架下只剩满地的水痕。铁门依然紧闭,可锁孔里的铜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根新的铁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傍晚收工回房时,林悦发现窗台上多了盆绿萝。嫩绿的叶子舒展着,叶尖挂着水珠,像是刚浇过水。她摸了摸花盆底部——潮的,应该是刚放上来的。
窗外传来脚步声。林悦迅速退到床边,缩成一团。门被推开时,她看见秦管家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根细铁丝。
"从今天起,"他的声音像块冰,"每两个时辰,会有女仆来查一次房。"铁丝在指间转了个圈,"林小姐最好记住,这庄园里,没有你该知道的秘密。"
门"砰"地关上。林悦蜷缩在床角,望着窗台上的绿萝。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叶尖的水珠坠下来,在地板上摔成碎片。她忽然想起下午那声呜咽——像极了她被囚禁那晚,隔壁房间传来的,类似小羊的哀鸣。
月光爬上窗棂时,林悦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碎瓷片。那是她第一天打碎茶盏时偷偷留下的,边缘磨得锋利。她把碎片按在掌心,疼意顺着血管爬遍全身——这疼是真的,她的心跳是真的,对真相的渴望,也是真的。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悦望着墙上晃动的树影,在心里数着:还有三天,苏博士说三天后要给她做"最后的检查"。
三天,足够她找到那扇铁门后的秘密。
4
暮色漫过庄园的彩绘玻璃窗时,林悦的手腕被秦管家攥得发疼。他今天换了身深灰西装,袖口露出的金表在昏黄壁灯下泛着冷光——这是她第三次注意到那枚表盘上的鸢尾花浮雕,像道刻进皮肤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