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淮英点点头,搁了筷子:“我这就去。”

回了新房,她并没有急着收拾,而是倒睡在那铺陈着杏黄棉被的床上,开始补眠。

他定然不愿她触碰他的东西,何必去自讨没趣。

果然,不多时,张砚阴沉着脸进来。正欲发作,待看到床上的女人,放到嘴边的气话只能硬生生咽下。

陈淮英见他进来,连忙支起身子:“先生既然要走,我也不拦着,但务必要每月通一次信才好,以免祖母生疑。”

张砚默不作声地收拾着箱笼,直到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才从喉间挤出一声含糊的应答。

等到他的背影随着马车的远去不见了踪迹,车上的人和送别的人,想来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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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英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了,即便往后还是与他走到相离的地步,也该有点生存的本领,万不能再像那般躺在床上等死。

半个月后,第一封家书到了,张老夫人请人念完后,便将信交由她保管。

陈淮英试着一个字一个字学起来,依葫芦照瓢地画下,或是去问还在读私塾的表少爷,或是去问族中曾当过秀才的老先生。

总之,废寝忘食的努力着。

等到第二个月时,她已能勉强把认识的字凑成一段话,认真写在了做帐的便签上,夹附在张老夫人长篇大论的问候信中,寄了出去。

《天气渐暖,院中的李树结了青果,待君暑假归来,应当已经成熟。

妻 淮英》

张砚在宿舍里拆信,那便签便落下来,飘进了床下的缝隙里。

他俯身拾起,本想着撂到旁边,余光瞥见稚拙的字迹,不由愣了愣。

回过神来,便把它压在桌案上的墨水瓶下,这才开始读那家信。

四月,张砚的信到了,照例只是平常的问候,并告知近来在学校的状况。

陈淮英收下那封家书,又开始努力钻研不识的字,再下笔时,她便能多说几句话来。

《枝头李子日益饱满,长势喜人。老夫人让我同去西山吃斋,祈求您能身体康健。西山路远,恐来信不便,功课亦将荒废,望先生帮忙周旋,让我留在家中。

妻 淮英》

这封小信算是一个试探,如果他真能把她留在家里,那说明在他心中,她并非是无药可救的。

不日后,家信到来,张老夫人请人念完后,却将信扣住了。

陈淮英觉得奇怪,但当张老夫人启程去西山时,竟没再提同往之事,只让她留下照料家务,以备亲戚往来。

陈淮英大喜过望。

看来那些文字,终究是起了作用。

她迫不及待地写了第三封简信。

《祖母已前往西山长宁寺持斋,留我在家料理家事,随信寄来两支院里的紫茉莉,正是先生书房外所种,花开甚繁,晚间香气四溢。

妻 淮英》

泛黄的便签纸,薄如蝉翼,毫无家信的规整,却透着几分鲜活的生活气息。

他看完后,把它随手夹放在常常翻阅的旧书之中。

五月,信迟迟未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家信竟被王管家直接转送去了长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