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英不由得有些生气,抱怨道:“既已让我管家,家书就该先经过我的手,以好知道先生想要什么,老夫人远在西山,诸事不便。”
王管家表面应承,实则轻慢,毕竟她是新妇,不能让人信服。
无法,只得再次向张砚吐露实情以求相助。
《随信将寄来两件夏衫,上月来信已送去西山,不曾得见。若有要事相告,另将信寄给小叔即可。李子将熟,亦可浅尝,暑日顷长,盼归来消夏。
妻 淮英》
信寄去时,已近六月中旬,院子里那株李子树早已是硕果累累。
陈淮英悄悄摘来尝过,果肉酸涩得难以入口。
王管家说,这李树是张砚中学时种下的,听说是极为罕见的花色品种,只可观赏并不宜吃。
陈淮英想着,自己那些期盼,终究是错付了。
5
余秀宁来到宿舍看望张砚时,恰逢他在写信。
本想凑近些看看,没想到他却把书本移来遮挡住了。
余秀宁撇了撇嘴,打趣道:“不就是家信么,这么神秘,总不会是跟那尊座钟互诉衷肠吧?”
余秀宁把陈淮英称做座钟,源于张砚酒后吐出的戏言。
他说,那些传统的女人,往往刻板呆滞,鲜少展露鲜活的笑容,她们的生命就如同那座钟,行事一丝不苟,严肃无趣。
张砚蹙眉,合上钢笔:“给小弟的一些私密话,不好让你看到。倒是你,假期既至,怎么还不回家?”
余秀宁耸了耸肩,把手撑在桌沿上,剪截合宜的新式旗袍包裹在她身上,曲线玲珑:“你不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张砚微垂了眼眸:“你应当回去,这般整日来往男子宿舍,于名声无益。我并非责备,而是担心你被流言所害。”
余秀宁看着他,似乎要透过他眼睛看穿他心内所想,但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你既不想看到我,那我明日回去就是。”
6
七月,烈日炎炎,大地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张家门前的湖泊,正值荷花盛开之际,红色花朵滟滟如霞光铺地。
陈淮英渐渐养成到堤岸上散步的习惯,偶尔遇到游人也会鼓起勇气跟他们讲讲这湖泊的传说,这是以往她从不敢做的事。
叶妈初时还劝过几次,责备她不该抛头露面。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只叮嘱她,等张老夫人回来后,还是要收敛些好。
陈淮英虽然答应,心中早就不以为意。
念了书,认了字,感受到了天地的广阔,谁还会甘愿回到那四面压抑的小屋子里。
她不但要出来,往后还要到更远的地方去。
堤岸两旁花木丰茂,是张砚闲居家中时,亲手种植的。他看似冷峻,其实是个极风雅的人。
酷日难耐,陈淮英不愿见到花草凋零,特意让王管家着人精心照料起来。
同时,张家的产业她亦不曾荒疏,雇佣村中老农修枝施肥,挖渠灌水,以期果园能够更加繁荣。
她每日都绕道去巡视一番,尽着做为女主人的职责。
这日刚回到张家大门,就看到马夫正在卸车,佣人们把成箱的书本往宅子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