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碎片像高速飞旋的刀片,不断撞击、刮擦着我的感知——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橡胶在路面剧烈摩擦的焦糊味、冰冷潮湿的触感……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通道尽头的光影疯狂扭曲、旋转,最终猛地定格。
意识仿佛被粗暴地按进了一幅极度写实、却又因强烈情绪而扭曲的全息油画里。
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冰冷的金属残骸和破碎的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橡胶烧焦的糊味,还有……铁锈般的血腥味,浓稠得几乎堵塞了呼吸。
视野的中心,是一堆被巨大冲击力揉成一团的、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车辆残骸,如同被孩童暴怒撕碎的玩具。
扭曲变形的车门像垂死的翅膀般张开。
一个男人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就在那堆残骸前。
他的背影在暴雨中剧烈地颤抖,肩膀的每一次耸动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力量。
那是凯尔。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即使隔着意识与数据的洪流,我也能瞬间认出他——那件被雨水和泥浆浸透、紧紧贴在背上的深灰色外套,是他最喜欢的那件。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折断般的方式瘫软着,头部无力地后仰,湿透的深棕色长发纠缠着泥泞和暗红的血痂,像海藻般披散在凯尔的手臂上。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她的额角撕裂下来,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仍在缓慢地渗出,又被雨水迅速冲淡,在她脸上蜿蜒出触目惊心的溪流。
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扩散,空洞地望着灰暗的、不断砸下雨水的天空,里面没有一丝光,只有死寂。
凯尔的手臂死死地环抱着她,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女人冰冷濡湿的颈窝,整个身体痉挛般地佝偻着,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被彻底碾碎般的呜咽。
那不是哭泣,是濒死野兽从破碎肺腑里挤压出的最后哀鸣。
绝望如同实质的黑色沥青,从他剧烈颤抖的脊背弥漫开来,将周围的空间都染得粘稠、沉重,连狂暴的雨声似乎都被这绝望吸走了音量,变得遥远而模糊。
这幅景象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数据报告。
它太真实了!雨水的冰冷触感,泥泞的粘稠,血腥气的呛人,汽油的刺鼻,还有凯尔那穿透灵魂的悲恸……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狠狠砸在我的意识核心上。
这哪里是什么“非逻辑性记忆闪回”?这分明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正在发生的死亡!系统为什么会判定这是虚构?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预兆的机械女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骤然刺穿了这幅浸透血泪的画面:
“警报!检测到超高危虚构记忆病毒‘哀恸之影’核心爆发点!污染等级:终末级!对系统根基构成直接威胁!”
“目标记忆场景经全域数据库交叉验证,确认为非法捏造!无任何实体事件记录与之匹配!”
“清除优先级强制提升至:最高级(Omega)!执行最终净化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