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离我最近的那个蓝袍师兄猛地扭过头。他那张原本算得上周正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像一头红眼的公牛锁定了目标。嘴唇紧抿着，下巴绷出了僵硬的线条。
“莫…莫怂师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冷气，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有此等……有此等近乎无上妙道的天资，为何……为何藏而不露？让我等在师兄弟间白白……白白熬了这么多年！你可……你可真不够意思！”
他最后那句“不够意思”，几乎是吼出来的。那股压抑许久的不满和酸劲儿，像被刺破的气球，猛地喷薄而出，声线都劈了叉。
这下可真是炸了锅。
这一声低吼像是点燃了连锁反应。安静的修道大殿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油锅，压抑的气氛被彻底撕碎。
“是啊！莫怂！” 另一个离我不远、脸盘又圆又阔的弟子豁然起身，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下摆因动作过大而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裤脚。他直接指向我的鼻子，手指因激动微微颤抖，“天天看你蔫头耷脑缩在墙角，整张脸苦得能拧出黄连汁！原来藏着这等……这等玄乎的大本事！‘系统’？听都没听过！快说！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法术？！”
“对！藏得好深！” 又一个身材矮小、眼神却贼亮的师兄，从人群后排努力踮起脚尖，声音又尖又细，带着被欺骗的悲愤和浓烈的控诉，“莫怂！你莫不是瞧我等太过愚钝？觉得我等不配知晓？枉我……枉我上次帮你誊抄经卷，手腕差点断掉！” 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脸都皱成一团。
“莫怂师弟！不厚道啊！”
“说！到底是何妙法！”
“师兄弟一场，为何隐瞒至今？！”
此起彼伏的质问声浪猛地掀了起来，带着惊疑、酸楚、强烈的被欺骗感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味道。几百道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灼热的探针，在我身上来回穿刺扫描。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酸味，冲得人头皮发麻。我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醋海中央，马上就要被彻底腐蚀殆尽。脸烫得要命，估计已经红得跟煮熟的龙虾壳没两样了。
就在这千夫所指、群情激愤的当口，一声短促、极其突兀、又极具穿透力的——
“噗！哈哈哈哈——！”
简直响得惊天动地，毫不掩饰，带着一种快要喘不上气的欢乐，粗暴地撕裂了大殿里浓稠得几乎要凝固的酸水海洋。所有人同时扭头。
就在我斜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直接笑得歪倒在了冰冷的蒲团上，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金褐色的毛发看起来乱糟糟的没怎么打理。一身短打的袄裤。最扎眼的是那张脸——雷公嘴，尖下巴，上面嵌着一双奇亮无比的眼睛，此刻眯成一条细缝，金色的瞳孔里全是毫不遮掩的、几乎要喷出来的狂笑，雪白的尖牙更是肆无忌惮地呲着。
孙——悟——空！
他一边狂笑，一边还用手指着我，笑得浑身哆嗦，上气不接下气：“哎呀……妈呀……哈哈哈……哎哟！不行了不行了……笑死俺老孙了！哈哈哈哈！”
他那爆发力极强的笑声带着一种极其强烈的“毁人设”效果，瞬间把刚才那些“无上妙道”、“接近大道”的仙气儿冲击得七零八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