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她做。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看见了她的名字,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还想再为她熬一碗粥,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可这里,除了越来越浓重的消毒水味,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一个念头疯狂地涌上他的心头。
他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他们名义上共有的,实际上却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公寓。
那里一定还留着她的痕迹,那些被他忽视了整整三年的,属于苏晚棠的痕迹。
他要知道,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4
顾昭霆的心跳漏了一拍。
苏晚棠的公寓里,除了他和死寂的空气,再无他物。
可那个搁在玄关柜角落,几乎被灰尘掩盖的快递包裹,却像一声迟来的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收件人是“周裁”,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附言那一行娟秀的小字,更是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眼里:“师父,最后一套改好了,替我收好。”师父?
苏晚棠还有师父?
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抓起车钥匙,几乎是逃离了那间充满了苏晚棠气息却再也等不回主人的公寓。
城西老街,导航都险些失灵的偏僻角落。
顾昭霆的迈巴赫与周围斑驳破旧的青砖灰瓦格格不-入。
他找到了那间叫“棠旧衣坊”的小店,门牌上的“棠”字,笔锋和苏晚棠如出一辙。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樟木和旧布料的尘封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缝纫机前,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什么。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越过镜片,精准地落在他左手腕上。
“你来晚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
顾昭霆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看到了那条他从未摘下的蓝丝线手绳,那是苏晚棠亲手为他编的。
“她走前三天,就把所有东西都交给我了。”周裁冷冷地站起身,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包括你从不知道的那本设计手稿,叫《补丁情书》。”顾昭霆只觉得喉咙发紧。
《补丁情书》?
他从未听过。
周裁蹒跚地走到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前,从箱底翻出一本册子。
那本册子的封面,竟是用各种颜色的碎布头拼接而成,针脚细密,像一件微缩的百家衣。
她将册子重重拍在落满灰尘的案台上,翻开其中一页。
刹那间,顾昭霆的呼吸停滞了。
那上面画着的,是他三年来穿过的每一件定制衬衫的复刻图。
旁边用细小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修改理由:“他左肩习惯性微高半寸,垫棉要斜裁才能显得平整。”“他讨厌扣子太紧带来的束缚感,领口第一颗暗扣要改成隐形磁吸。”“这块面料虽然昂贵,但他开长会出汗会贴身,不舒服,下次不能再用。”一页又一页,是他被伺候得妥帖舒适的三年,也是他从未正眼看过的,她无声的爱意。
周裁的手指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没有设计图,只用金线小心翼翼地缝着一小块烧焦的布角。
顾昭霆认得,那是他们婚礼上,苏晚棠被宾客的香槟烫坏的礼服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