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是皱着眉，递了张纸巾让她擦拭，连一句关心都吝于给予。
布角旁，是她最后一行字迹，笔锋微微颤抖：“那天他终于对我笑了，我以为是真的。”“砰——”衣坊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林晚穿着一身名牌，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满脸倨傲地闯了进来。
“周裁是吧？我听说《补丁情书》在你这儿。”她看都没看顾昭霆，径直对老人说，“那本来就是我姐姐林薇留下的灵感，苏晚棠只是代为整理。现在，我们要求收回‘林薇纪念系列’的完整版权。”顾昭霆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
周裁却只是冷笑一声，从缝纫机下抽出另一份文件，甩在林晚面前。
“这是公证过的创作日志，苏晚棠从没签过什么狗屁授权书。你们顾氏集团卖出去的每一款，都是她亲手画的，连设计稿的编号都在这日志里，对得上。”顾昭霆夺过那份日志，目光死死钉在末尾，苏晚棠用尽力气写下的一行小字上：“如果这世界非要拿我当影子，那我就把影子缝成光。”他忽然起身，周身散发的寒意让整个屋子都冷了几分。
他拨通了集团法务部的电话，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明日召开发布会——顾氏所有‘林薇纪念款’即刻下架，停止销售，违者直接追究法律责任。另外，立刻开始筹备‘苏晚棠旧衣新生展’，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设计之魂。”林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如针，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张网。
周裁没有再看他们，她默默拿起案上那块烧焦的布角，小心翼翼地将它缝进一个干净的空信封里，嘴里轻声呢喃：“晚棠啊，你缝了一辈子别人穿的衣服，这一次，该有人替你穿上新衣了。”顾昭霆以为，这场迟来的正名，是他能为苏晚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却忘了，有些人，有些债，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散。
他更不知道，在那座城市的另一端，有人正抚摸着日历上一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那一天，正是苏晚棠的忌日。
一场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5
苏晚棠忌日这天，互联网的狂风骤雨，由沈知意亲手掀起。
她个人公众号上那篇名为《她不是谁的替身，她是苏晚棠》的长文，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社交平台。
文中没有太多煽情的控诉，只有一张张被偷偷保存下来的设计记录。
那是整整三年的时光。
有苏晚棠如何将顾昭霆随手丢弃的一件旧衬衫，一针一线改造成惊艳四座的慈善义卖款；有她在化疗的间歇，脸色苍白地熬着夜，为流浪猫救助站缝制过冬的毛绒冬衣。
每一张照片，每一个细节，都像无声的利刃，剖开了那个被掩盖的真相。
热搜榜单几乎被“苏晚棠”三个字屠戮。
#苏晚棠设计#
#她改的不是衣，是命#
词条以沸腾之势冲上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顾昭霆死死盯着屏幕。
视频里，苏晚棠戴着厚厚的口罩，瘦削的肩膀微微蜷缩着，低头专注地在缝纫机前忙碌。
那道侧影，他曾见过无数次，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看得心脏一寸寸被碾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