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说笑话,能把皇帝逗得笑出声。
她不像阮阮,笨嘴拙舌,只会说些豆腐坊的琐事
——有回皇帝问她宫里的梅花开得如何,阮阮说“不如巷口的槐花好闻”。
皇帝愣了愣,没说话,后来就来得少了。
醉云轩的门,渐渐落了灰。
有回她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路过宁才人的锦绣宫,见那里车水马龙,宫女捧着新鲜的荔枝往里送
——那是岭南贡品,阮阮只在秦老爹说古时常听人提过,说那果子甜得像蜜。
而她的醉云轩,连春日新采的桃花,都没人记得给瓶里换,瓶里的水发了臭,花也枯了。
下人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有回青禾去领份例,回来时眼圈红了,手背还有道红痕。
阮阮拉着她问,青禾才委屈地说:“管事太监故意克扣炭,我说贵人冻得睡不着,他还骂我‘伺候个没人要的主儿,也配要新炭’,推了我一把……”
阮阮摸着青禾红肿的胳膊,心里像被冰碴子扎着,又酸又疼。
她想过死。
夜里看着房梁,她想找根白绫,或是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这样就不用受这委屈了,就能回豆香巷了。
可一想到爹娘,想到他们若知道自己死了,秦老爹怕是会咳得更厉害,秦娘会哭瞎了眼,阮阮就又怯了。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她得活着
——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去。
第四章 微光与碎影
就在阮阮以为日子就这么熬着,快要被这深宫的冷寂吞掉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天晨起,她对着铜镜漱口,刚含一口水,就猛地一阵恶心,酸水直往喉咙里涌,她扶着镜台,干呕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
青禾慌慌张张去请太医,老太医背着药箱来,给她诊脉时,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捻着胡须笑:“恭喜贵人,是喜脉,快两个月了。”
阮阮愣在原地,眼泪“唰”地掉下来。
不是伤心,是慌里慌张的欢喜。
她有孩子了。
在这四方墙里,在这孤孤单单的醉云轩,她有了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东西。
这孩子像粒种子,落在她荒芜的心里,瞬间发了芽。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皇帝耳中。
他几乎是立刻就来了,脚步都比平时急些,进了屋,一把攥住她的手,眼里的笑藏不住:“好,好!阮阮,你立了大功!”
他子嗣单薄,后宫妃嫔虽多,却只养住了三个皇子两个公主,盼儿子盼得紧。
当即下旨晋她为“嫔”,赏了两箱补品
——有燕窝,有参茸,都是阮阮没见过的;
还有十匹云锦,红的、粉的、黄的,鲜亮得晃眼。
连醉云轩的下人都换了副嘴脸
——以前懒怠的小太监,如今见她出门,老远就弓着腰候着,端来的安胎药,必定先由绿萼试过,确定没异样,才敢递到她手里。
阮阮开始给孩子做小衣裳。
她不用皇帝赏的云锦
——那料子太贵重,只用青禾给她寻来的软棉布,剪成小小的襁褓,小小的衣裤。
针脚缝得细细的,比她当年给秦娘补衣裳还用心,连青禾都笑:“娘娘,这孩子还没影呢,您倒急上了。”
她摸着软乎乎的布料,心里像揣了团暖炭:“得提前备好,我这身子笨,怕到时候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