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过来拥抱我，说着“节哀顺变”，声音遥远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看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笑靥如花的照片，只觉得荒谬。
躺在这冰冷石头下面的，怎么会是我的小雨？我的小雨怕冷，怕黑，睡觉喜欢抱着我的胳膊……她怎么会愿意待在这里？
人群渐渐散去，冰冷的雨丝落在脸上，带来一丝麻木的刺痛。
世界在我眼前褪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白。
我抱着怀里那个冰冷的、小小的骨灰盒，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嵌进坚硬的木头里。
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却像一座山，死死压在我的心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回家……那个曾经被小雨的笑声、吵闹、玩具填满的家，如今空旷得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每一寸空气里都残留着她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晃动着她的影子。
沙发角落还丢着她没看完的图画书，茶几上放着她喝了一半的草莓牛奶杯子，地板上散落着几块她最喜欢的彩虹积木……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尖叫着，提醒着我：她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我把自己蜷缩在她的小床上，紧紧抱着她那只洗得发旧的小熊玩偶，将脸深深埋进残留着一点点儿童洗发水香气的枕头里。
世界彻底崩塌后的废墟里，连哭泣都失去了意义。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悲伤像冰冷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我沉在黑暗的海底，动弹不得，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灭顶的窒息感。
活下去？为了什么？前方一片漆黑，我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日子变成了一种机械的、毫无知觉的重复。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精准而麻木地运行着。同事小心翼翼的安慰，朋友关切的眼神，我都接收得到，却无法在心底激起任何涟漪。
我的心，似乎跟着小雨一起，埋进了那片冰冷的墓地。
时间像一潭死水，缓慢而黏稠地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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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直到小雨离开后的第一个生日前夕。
那是一个同样沉闷的傍晚。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习惯性地打开那个几乎不再使用的旧邮箱——它曾经用于接收小雨幼儿园的活动通知。
一堆垃圾邮件里，一个陌生的发件人地址格外刺眼，主题只有简单又诡异的两个字：【礼物】。
发件时间是……小雨葬礼后的第三天。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点不开那个链接。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渺茫希冀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会是恶作剧吗？还是……某种虚幻的妄想？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我点开了它。
屏幕亮起。
“妈妈！生日快乐！！！”
小雨的脸猛地跳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她穿着那件最喜欢的鹅黄色小毛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别着那个标志性的红色蝴蝶结。
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落进了星星，完全是我记忆中她健康时的模样。
她甚至兴奋地对着镜头挥了挥小拳头，背景是我们家熟悉的、洒满阳光的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