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服。报官驿,就说商队遇匪,伤了东家。」
江不辞看着我:「你确定?」
「我不救他,是冷血。」我盯着那枚令牌,「可我把他当皇子救,是找死。」
官驿里,驿丞只敢掀帘看一眼,就缩回去写文书。
谢蘅连夜施针,割毒,敷药。
我从布包里掏出那包暗红泥粉,抹在伤口上,泥遇血发烫,嘶嘶冒烟。
「止血砂。」谢蘅低声道,「铁面军特制,外人没见过。」
我盯着那包泥,没说话。
这种药泥全国只有边关有,配方是父帅亲传。
我知道她是担心,迟早会查到我头上。
天没亮,我就下令启程。
临走前,我回了趟偏房。
秦知危还在昏迷,脸依旧青灰,但胸口有了起伏。
谢蘅正收针,顺手把染血的绷带卷成一团,塞进药箱。
「救了就走。」我转身,「别留痕迹。」
马蹄声响起时,我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呓语——
「铁面……女子……别走……」
我脚步一顿。
没回头。
马鞭狠狠抽下,尘土飞扬。
——我不知道,那块染血的绷带,会被他做成香囊,贴身戴着,像块催命符。
2
进入长京,我收起铁面。
刚进驿馆,马未下鞍。
外面锣鼓就响了,一声声砸在青石板上。
秦承枭站在街心,红毯铺地,酒案摆了三十步。
金杯,玉盏,熏香从铜兽口中一缕缕吐出来,缠着雨气,往人鼻子里钻。
「顾将军!」他拱手,嘴角扬起,眼角却没动。
「千里勤王,本宫特设洗尘宴,为国之栋梁接风。」
我坐在马上,没动。
玄甲未卸,雨水顺着肩甲滴在青石板上,啪,一声。
勤王?
我还没见皇帝,你倒先认我“勤”了?
他走近,递来一支金令箭。
箭身刻龙纹,是调京营的信物。
指尖在箭尾轻轻一推,像是怕我不接。
「将军忠勇,何不共谋大计?」他声音不高,刚好够满街听见。
后面那句,压得更低:「本宫尚未娶妻。」
我盯着他。
眼底那点光,藏不住——他在等我跪,等我谢恩。
街边站满文吏。
太监们捧着礼盒,笑得嘴角发紧。
有个小官低头嘀咕:「边野女子,哪配入三皇子府?」
旁边那人掩嘴:「能当妾就不错了。」
我手慢慢按上刀柄。
金属扣在掌心硌出一道印。
「末将只知守边、护民。」
我声音不大,但字字砸地。
「暂无暇议私交。」
顿了顿。
「不知何为‘大计’。」
全场静了两息。
连香炉里的烟都停了。
我转身。
「关门。」
亲卫立刻落锁。
哐!门合上,隔开满街目光。
身后,礼盒砸地的声音。
还有秦承枭那句压低的冷笑:
「顾雪崖,你当真不给脸?」
我没回头。
当夜。
我坐在灯下,没换衣,没卸甲。
江不辞在墙角磨笔。
笔尖刮着纸,沙,沙,沙。
他在查——今夜哪些府邸递了拜帖,哪些太监去了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