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一封信,都可能是刀。
谢蘅在熬药。
小炉上,黑丸在油里翻滚,冒出一股苦腥气。
她头也不抬:「三毒混制,吃一口,睡三天。」
「防谁?」我问。
「防明天的酒。」
我点头。
我知道秦承枭不会善罢甘休。
窗外,月黑。
风穿巷,像谁在暗处喘气。
我摸了摸刀。
在京城里,最危险的不是战场。
是宴席。
是婚约。
是一句听上去像恩赐的话。
我闭眼。
等。
等第一把刀,落下来。
回京第三天,我在茶楼听见说书人唾沫横飞:
「……那五皇子咳血三升,还死死攥着染血的绷带,非要制成香囊贴身戴着……」
我一口茶喷在江不辞脸上。
那晚我们明明把人扔在官驿就跑了,怎么传出这种疯话?
「查清楚了。」江不辞抹着脸上的茶水,笔尖顿住,「五皇子在查所有戴铁面的女子,连青楼胡姬都被盘问过。」
谢蘅把药箱砸得咣当响:「早知道就该让他烂在泥里!」
我低头,摩挲着铁面具上的划痕。
那晚雨太大,他应该没看清我的脸。
但军医特制的止血砂,还有我甲胄上那枚云纹扣——边关独有的样式,全军只有三十人用。
「主子!」亲卫撞开门,手里举着一张洒金帖子,「五皇子府送来帖子,说感谢您‘救命之恩’。」
我捏着帖子的手指一紧。
不可能。
他当时明明昏迷。
「是试探。」江不辞眯起眼,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他在赌您会不会自乱阵脚。」
我冷笑,把帖子扔进香炉。
火苗窜起来,映亮铁面。
「传令,明日进宫面圣——本帅倒要看看,一个病秧子能翻出什么浪。」
炉灰飘落时,我忽然想起那晚他濒死时看我的眼神。
不是感激。
是盯着,像饿狼看见肉,眼里烧着火,不肯闭。
3
国宴开场,我一身玄甲未换,武将进宫,手无寸铁。
腰带扣是木的,刀鞘空着。
我只带一张脸,一身甲,和十八道疤。
满殿脂粉香,熏得我喉咙发紧,像有东西在刮。
绫罗绸缎堆成山,我站在这儿,像一柄出鞘的刀,插在锦绣堆里。
文官们交头接耳。
贵女掩嘴笑,眼角斜过来。
「哪来的蛮女,穿盔甲赴宴?」
「怕不是把宫门当军营了。」
我走到位置,站直。
不动。
不笑。
不低头。
皇帝在上头喝酒,指尖捏着杯沿转,眼神飘忽,像在等戏开场。
秦承枭坐在左首,端杯含笑。
他声音不大,刚好传到我耳里:
「顾将军孤军守边,何不归朝得倚靠?」
「三军无后援,终究是险。」
我懂他意思。
上次被拒,他换了个说法。
不是提亲,是“倚靠”。
听着像恩,其实是刀。
我没答。
手按空腰——那里本该有刀。
就在这时——
我察觉一道目光。
偏头一看。
秦知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