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指尖一滑——
一块黑铁,边缘发脆,像是被火烤过又急冷。
我抠出来。
轻轻一捏——
咔。
断了。
「脆脊铁。」我指尖一捻,铁块碎成渣滓,「父兄战死那日,三百柄刀都是这玩意。」
雨水冲走铁屑,像冲走边关将士的血。
秦知危突然问:「若你当时在场?」
我冷笑:「先杀监军。」
「再烧库房。」
伞柄突然「咔」地一响。
他手指关节泛白,眼神一沉——
和那夜雨中说「敢喊就割你舌头」时,他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
只是伸手,把伞往我这边偏了偏。
雨水顺着他的袖口流下,滴在我肩甲上。
5
几天后,我们抓到了军械商的心腹。
关在刑房。
这人跪着,头抬得老高,嘴角还带着血,笑了一声。
我没带刑具。
只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焦黑,残缺,边缘卷曲,沾着干涸的血。
我拍在桌上。
「这是你主子两年前烧库灭迹时,粘在箭簇上的布角。」
「我从死人腹中抠出来的。」
我指尖点着布纹,一字一句:
「我父兄中了三十六箭。」
「每一箭,我都记着。」
「你若不说——」
我搭弓,拉满,箭尖对准他。
「我就一箭一箭,对着你,在他们坟前射满三十六箭。」
嗖——
箭擦着他耳朵过去,钉进墙里,颤个不停。
那人脸色唰地惨白。
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嚎了出来:「我说!是三皇子!是他下令调包的!」
我没看供词。
转身就走。
可走到廊下,脚步顿住。
屏风后,站着秦知危。
他手里攥着一块布。
是我的绷带。
那夜我包扎他后,遗落的。
他指尖摩挲着边缘。
那里有极细的针脚——边关军医的缝法,左三右二,错一针都认得出。
更巧的是,绷带上还沾着一点暗红泥粉——铁面军特制的止血砂,全国只有边关有。
他闭眼。
那夜雨中,女子俯身割他衣袖,动作利落,毫不避讳。
她拖他三里路,血混着雨水流进他嘴里——是咸的,不是腥的。
他睁开眼,低语:
「……太像了。」
「反倒不敢信。」
他把绷带收回袖中。
没说一句话。
可我知道——
他在查我。
七日后,我从城外查案回来。
马未停稳,就听见街边小贩在嚼舌根。
「听说没?五王爷要娶妻了!」
「娶谁?尚书之女纪萦萦!」
「为啥啊?」
「救命之恩啊!人家在官驿日夜照料,王爷醒来第一句就是‘恩人’!」
我勒住马缰,手一紧。
刀鞘磕在马侧,发出一声闷响。
谢蘅迎上来,脸色冷:「是真的。」
「满城都在传。」
我翻身下马:「谁说的?」
「纪家放的风。」她压低声音,「纪萦萦亲口说——那夜官驿,是她守着秦知危,喂药、换布、焚香抄经,整整三天。」
「还说……王爷昏迷中一直喊‘恩人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