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忽然,指尖一滑——

一块黑铁,边缘发脆,像是被火烤过又急冷。

我抠出来。

轻轻一捏——

咔。

断了。

「脆脊铁。」我指尖一捻,铁块碎成渣滓,「父兄战死那日,三百柄刀都是这玩意。」

雨水冲走铁屑,像冲走边关将士的血。

秦知危突然问:「若你当时在场?」

我冷笑:「先杀监军。」

「再烧库房。」

伞柄突然「咔」地一响。

他手指关节泛白,眼神一沉——

和那夜雨中说「敢喊就割你舌头」时,他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

只是伸手,把伞往我这边偏了偏。

雨水顺着他的袖口流下,滴在我肩甲上。

5

几天后,我们抓到了军械商的心腹。

关在刑房。

这人跪着,头抬得老高,嘴角还带着血,笑了一声。

我没带刑具。

只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焦黑,残缺,边缘卷曲,沾着干涸的血。

我拍在桌上。

「这是你主子两年前烧库灭迹时,粘在箭簇上的布角。」

「我从死人腹中抠出来的。」

我指尖点着布纹,一字一句:

「我父兄中了三十六箭。」

「每一箭,我都记着。」

「你若不说——」

我搭弓,拉满,箭尖对准他。

「我就一箭一箭,对着你,在他们坟前射满三十六箭。」

嗖——

箭擦着他耳朵过去,钉进墙里,颤个不停。

那人脸色唰地惨白。

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嚎了出来:「我说!是三皇子!是他下令调包的!」

我没看供词。

转身就走。

可走到廊下,脚步顿住。

屏风后,站着秦知危。

他手里攥着一块布。

是我的绷带。

那夜我包扎他后,遗落的。

他指尖摩挲着边缘。

那里有极细的针脚——边关军医的缝法,左三右二,错一针都认得出。

更巧的是,绷带上还沾着一点暗红泥粉——铁面军特制的止血砂,全国只有边关有。

他闭眼。

那夜雨中,女子俯身割他衣袖,动作利落,毫不避讳。

她拖他三里路,血混着雨水流进他嘴里——是咸的,不是腥的。

他睁开眼,低语:

「……太像了。」

「反倒不敢信。」

他把绷带收回袖中。

没说一句话。

可我知道——

他在查我。

七日后,我从城外查案回来。

马未停稳,就听见街边小贩在嚼舌根。

「听说没?五王爷要娶妻了!」

「娶谁?尚书之女纪萦萦!」

「为啥啊?」

「救命之恩啊!人家在官驿日夜照料,王爷醒来第一句就是‘恩人’!」

我勒住马缰,手一紧。

刀鞘磕在马侧,发出一声闷响。

谢蘅迎上来,脸色冷:「是真的。」

「满城都在传。」

我翻身下马:「谁说的?」

「纪家放的风。」她压低声音,「纪萦萦亲口说——那夜官驿,是她守着秦知危,喂药、换布、焚香抄经,整整三天。」

「还说……王爷昏迷中一直喊‘恩人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