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
他喊的分明是:「铁面……女子……别走。」
不是「纪小姐请留步。」
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日日出入王府。
奉茶、递药、研墨,像半个主子。
连秦知危都不拦。
谢蘅盯着我:「你不生气?」
「我救他,不是为了让人知道。」我走进屋,解甲,「也不是为了当什么‘恩人’。」
可下一秒,我猛地抬头:
「但她若拿这个影响查案——」
「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恩将仇报’。」
天黑透了。
我换黑袍,直奔王府。
恰巧遇到纪萦萦离开王府,裙角拂过门槛,像归家妇人。
我冷哼一声,翻墙而入。
落地无声。
书房灯还亮着。
他坐在案前,披着薄氅,脸色发青。
手边药碗未动,卷宗摊开。
是军械案的密信。
我推门进去。
他抬头,不惊。
像早知道我会来。
「顾雪崖。」他声音哑,「夜闯亲王府,该当何罪?」
我站在门口,斗笠未摘:「救你的人,不是纪萦萦。」
他没动。
烛火映着他眼底,像藏着火。
「哦?」他合上卷宗,慢条斯理,「那你说,是谁?」
我沉默。
不能说。
说了,我就成了“邀功的恩人”。
可不说,他就会被假象蒙住眼。
我只说:
「她一个闺秀,敢为你包扎伤口?敢在官驿衣不解带照顾你?」
他盯着我。
忽然低笑:「所以……你是来提醒我?」
「不是来认功?」
「不是。」我转身,「案子要紧。别被个冒牌货耽误了查案。」
我推门要走。
他却轻声问:
「……那你呢?」
我没回头。
风穿堂而过,吹起我斗篷一角。
「与你无关。」我说。
可那三个字,说得比刀还轻,比雨还冷。
他知道我在说谎。
我也知道——
他快认出我了。
可我不敢认。
一认,我就不再是将军。
是棋子。
是女人。
是软肋。
而我现在,只能是刀。
6
夜探兵部旧吏宅。
墙高,狗无,灯灭。
我们翻后窗进去。
他在前,我在后。
脚步轻,呼吸稳,默契得像共战过十年。
书房暗格里,藏着半页残账。
字迹模糊,墨色陈旧。
但有一行清晰:
「甲三批精铁,转青岭山坳,入库编号:甲字三库。」
我心跳一沉。
青岭山坳——四年前烧毁的军械库原址。
他们把好铁藏那儿?
我刚收起账页。
窗外,箭响。
「伏击!」我低喝,撞翻屏风。
黑衣人从四面扑来,刀光如雪。
我本能想挡在他前头。
可他动了。
袖中滑出短刃。
一跃而起。
刀光一闪——
一人喉断,扑地。
再闪——
第二人倒下,手还抓着刀柄。
第三刀,他旋身割喉,血喷三尺,溅上梁柱。
我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