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疯了似的砸向地面,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模糊成一片。沈砚撑着黑伞站在“帝景苑”冰冷的铁门外,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被狠狠推搡出来。
是林晚。
她像片被风撕下的叶子,跌进门外浑浊的积水里。昂贵的丝裙吸饱泥水,沉甸甸贴在身上。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又重重摔回去。铁门在她身后发出沉闷绝情的巨响,彻底关死。
“滚!别脏了我林家的地!”门内传来冷酷的呵斥,混着年轻女孩胜利的娇笑。
沈砚握着伞柄的指节发白。他没有任何犹豫,黑伞划开雨幕,大步走过去。皮鞋踩进冰冷的水洼,溅起浑浊的水花。他弯下腰,手臂穿过林晚腋下和膝弯,稍一用力,将这个浑身湿透、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女孩打横抱起。
林晚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微弱得像蝴蝶垂死的振翅。
“别动,”沈砚的声音低沉平稳,穿透哗哗雨声,“是我。”
怀里僵冷的身体顿住了。林晚把脸埋进他肩窝那片干燥处,滚烫的眼泪混着冰凉的雨水,瞬间濡湿了他的衬衫。她蜷缩起来,发出小兽受伤后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沈砚抱紧她,走向路边的黑色宾利。司机拉开车门,他小心地将她放进后座,自己也坐进去。车厢隔绝了风雨,暖气无声输送暖意,只有林晚断断续续的抽泣在回荡。
“去‘观澜’。”沈砚吩咐。他脱下湿了大半的西装外套,裹在只穿着单薄湿裙、抖个不停的林晚身上。
车子滑入雨夜。沈砚沉默地坐着,像座沉默的山,隔开车窗外冰冷的吞噬感。偶尔递过一方干燥的、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手帕。林晚攥紧手帕,指关节发白,眼泪却流得更凶。
观澜公寓顶层,落地窗外,城市在暴雨中模糊成流动的光斑。
沈砚把林晚抱进主卧的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放满了热水,氤氲着舒缓的蒸汽。他将她小心放在干燥的地毯上。
“自己能行吗?”他问,目光落在她沾满泥污的裙摆和苍白如纸的脸上。
林晚低着头,湿发黏在脸颊,像个迷路的孩子。过了好几秒,才极轻微地点头。
“好。”沈砚带上门,靠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里面终于爆发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久久未动。
豪雨停了,阳光却没照进林晚的生活。她被抽走了筋骨,像具空壳,在沈砚公寓巨大的客厅里游荡。白天蜷在落地窗边的沙发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湿漉漉的城市。夜里在噩梦中尖叫惊醒,浑身冷汗,直到看见沈砚卧室门缝透出的暖光,或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才死死攥住被角,大口喘息。
沈砚没有多余的安慰。在她又一次梦魇惊醒后,他端着一杯温牛奶坐在床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晚,林家不要你,是他们不配。但如果你自己也不要自己,那就真的完了。”
林晚把脸埋进臂弯,肩膀无声耸动。窗外的天色泛起蟹壳青时,她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沙哑:“我…还能做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手,有脑子。”沈砚放下牛奶杯,杯底轻碰茶几。“你以前总说,你妈妈做的桂花酒酿小圆子,是最好吃的?”
林晚茫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