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温和，却像一把软刀子，捅得我更深。
连他也觉得，我不如一顿外卖。
「姐，再给我五百块钱。」姜子宇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干什么？」
「跟新室友们出去吃饭，联络联络感情。总不能让人家看扁了吧。」
「刚刚我把身上唯一的钱给爸妈点个外卖，这不是想着报答一下他们吗？」
看着他理直气壮伸出的手，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
我麻木地掏出手机，把兼职赚来的最后五百块钱，转给了他。
看着他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
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榨干了所有价值后，随意丢弃的空壳。
2.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靠着窗，
看着飞速倒退的风景，像是我被偷走的另一种人生。
偏心的种子，其实早就埋下。
我和姜子宇共用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书桌。
那张书桌永远属于姜子宇。
妈妈的理由是：「男孩子学习最重要，关系到一辈子的前途。」
于是，我的作业，是在饭桌上，在小板凳上，甚至在冰冷的地板上完成的。
即使这样，我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而姜子宇的成绩，永远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高三那年，我需要大量的辅导资料。
我小心翼翼地跟妈妈提。
她皱着眉，从钱包里数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家里就这个情况，你省着点花。」
转头，她就给姜子宇买了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
因为姜子宇说「学习压力大，需要放松」。
这三年，我没吃过一次零食，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每天凌晨四点去早市，只为买到最新鲜又最便宜的蔬菜。
我用打零工赚来的钱，给妈妈换了更舒适的床垫，
给爸爸买了护腰的腰带，给这个家添置了新的微波炉。
而姜子宇的大学生活，像是被精心准备的。
最新款的手机，昂贵的笔记本电脑，
从头到脚的名牌，塞满了他的行李箱。
妈妈只是说：「男孩子在外面，不能穿得寒酸，会被人瞧不起。」
我问过钱是哪里来的。
妈妈说，是早年家里的积蓄。
汽车到站，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家里空无一人，一片狼藉。
碗筷堆在水池里，散发着馊味。
我习惯性地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仿佛这三年的每一天，都在重复这个动作。
晚上，爸妈回来了，满面红光，带着一身酒气。
他们去亲戚家吃饭了，庆祝姜子宇光宗耀祖，考上了大学。
没人问我吃饭了没有。
妈妈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指挥我：
「禾禾，快，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我放下抹布，给她倒了水。
她喝了一口，又开始挑剔：
「怎么是凉的？不知道我不能喝凉水吗？」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我睡不着，
鬼使神差地，我拉开了爸妈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有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本存折。
户主，是姜子宇的名字。
上面的数字，让我浑身冰冷——十万。
开户日期，是三年前，我撕掉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