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劲上涌,我恍惚想起十五年前求婚时的场景。夏芷玫穿着白色连衣裙,在樱花树下羞怯地点头。那时我以为自己娶了只温顺的金丝雀,却不知她羽翼下藏着锋利的爪牙。

窗外开始下雨。我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名字。最后一笔画拖得很长,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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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我盯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龙哥派来的律师刚走,带走了我签好字的文件。

“齐先生,您前妻非常慷慨。”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只要您配合完成抚养权手续,她不会追讨那二十万借款。”他故意在“借款”二字上加重语气。

我灌下最后一口威士忌,火辣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三天了,夏芷玫和孩子们音讯全无。手机里全是林美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最新一条写着:“我弟被打残了!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门铃突然响起。我摇晃着去开门,期待是夏芷玫回心转意——却看到浑身湿透的齐凯站在门口,校服上沾着泥水。

“小凯?”我伸手想拉他进来,少年却后退一步。

“妈让我来拿东西。”他声音嘶哑,眼睛红肿得像哭过很久。十五岁的个子已经快赶上我,但单薄的肩膀让他看起来依然是个孩子。

我侧身让他进门,闻到一股烟味——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拿什么?”我问。

齐凯径直走向主卧,从床底拖出一个饼干盒。我认出那是夏芷玫的“珍宝盒”,她从不让我碰。少年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打开盒子快速翻检。

“这是什么?”我抓住他手腕。盒子里滑落几张照片——夏芷玫穿着暴露的演出服站在夜总会舞台上,时间显示是十五年前,那时她刚怀上齐凯。

齐凯猛地挣脱:“别碰妈妈的东西!”他声音发抖,“你以为她愿意去那种地方?要不是你妈逼她...”

“我妈怎么了?”

“奶奶说生男孩就给十万。”齐凯冷笑,“结果我出生后她一毛不给,还骂妈妈是'赔钱货'。”他翻出一张病历拍在我胸口,“妈妈产后抑郁跳楼,是龙叔救的她!”

诊断书上“自杀倾向”四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记得那天,母亲打电话说夏芷玫“发疯自残”,让我赶紧离婚...

“你妈还瞒了你很多事。”齐凯从盒底抽出一本存折摔在地上,“看看你给的家用是多少,再看看我们实际花了多少!”

我拾起存折。每月我转给夏芷玫六千,但支出栏经常有两三万——补习班、医药费、物业费...最后一页夹着张当票:夏芷玫母亲的翡翠镯子,典当八万。

“她...哪来这么多钱?”

“晚上你去睡觉后,妈妈接翻译工作到凌晨三点。”齐凯的眼睛里盛满仇恨,“还有每周三'闺蜜聚会',其实是去咖啡厅打工。”他顿了顿,“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怎么了?”

齐凯突然闭嘴,把照片塞回盒子:“我要走了。妈说...你签了协议就不要再联系。”

“等等!”我拦住他,“小辉呢?他哮喘药还在...”

“龙叔找了更好的医生。”齐凯推开我,语气突然变得陌生,“对了,你那个小三...最好查查她银行卡。”

门被重重摔上。我呆立在原地,耳边回响着儿子的警告。手机再次震动,是林美发来的医院地址,附言:“不来就告诉你老婆你让我打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