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啦!先生昨日还夸我呢!” 玉娇骄傲地扬起小下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娘亲,我听说… 二叔家的柔姐姐来了?她人呢?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拿起勺子,给玉娇盛粥,语气随意:“你柔姐姐住得远,在西边抱厦那边。她初来乍到,怕是还没起身。我们吃我们的。”
“哦。” 玉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被精致的点心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多问。
暖阁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母女间温馨的细语。与西边抱厦的冷清,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4.沈柔是踩着辰时末(早上九点)的点,被王嬷嬷带到正院来请安的。
她换下了昨天那身破旧的棉袄,穿着一件半新的、显然是府里丫鬟统一制式的青色细布棉裙,外面罩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薄棉坎肩。头发倒是梳得整齐,挽了个简单的丫髻,插着一根没有任何花纹的素银簪子。小脸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显得更加瘦弱单薄。
她垂着眼,规规矩矩地走进暖阁。暖阁里残留的食物香气和暖意扑面而来,让她冻得有些麻木的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给婶母请安。” 她屈膝行礼,声音低低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正拿着一块帕子,细细地给玉娇擦掉嘴角的点心屑,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 “嗯” 了一声。
玉娇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堂姐,脆生生地问:“柔姐姐,你吃饭了吗?”
沈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吃… 吃过了。” 天刚亮时,翠丫塞给她一个冰冷的、硬得像石头的隔夜馒头。
我这才抬起眼皮,目光在她身上那套不合身的丫鬟衣服上扫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身衣服… 谁给你的?”
沈柔脸色更白,手指绞紧了衣角:“是… 是王嬷嬷…”
一旁的王嬷嬷连忙躬身解释:“回夫人,柔姑娘自己的衣裳… 实在不合府里的规矩。库房里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给姑娘替换,奴婢想着姑娘不能总穿着旧衣,就… 就先找了套小丫头们新做的、还没上身的冬衣给姑娘应应急…”
“应急?” 我放下帕子,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点规矩都不懂?姑娘就是姑娘,下人就是下人。你让柔姑娘穿下人的衣服,传出去,是说我沈家穷得连侄女一身像样的衣裳都置办不起,还是说我沈秦氏刻薄寡恩,故意作贱亲侄女?”
王嬷嬷吓得 “噗通” 一声跪下了:“夫人息怒!奴婢… 奴婢绝无此意!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该死!” 她心里也委屈,明明是夫人您把人安排到那种地方,还派了个烧火丫头伺候,这态度谁看不出来?她哪敢拿小姐份例的衣裳给这位柔姑娘穿?可不就只能找丫头的衣服了吗?
“行了。” 我摆摆手,懒得看她,“念在你也是一片好心,这次就算了。去,让针线房的管事娘子过来,给柔姑娘量量身量,赶几身冬衣出来。料子…” 我顿了顿,目光掠过沈柔紧张的脸,“就用库房里那几匹颜色沉稳些的细棉布吧,厚实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