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棉布?连玉娇身边得脸的大丫鬟穿的,都是绸缎的袄面!王嬷嬷心里一咯噔,嘴上却不敢迟疑:“是,夫人。”
沈柔的心沉到了谷底。细棉布… 那是乡下稍微宽裕些的农户才舍得用的。在沈府,连体面的管事娘子都不会穿。婶母这哪里是给她做衣服,分明是把她钉在了 “不上台面” 的柱子上!
“谢… 谢婶母。” 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嗯。” 我应了一声,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而看向玉娇,语气瞬间温和下来,“玉娇,今日的功课可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啦!上午跟着先生读书,下午练习女红!” 玉娇乖巧地回答。
“真乖。” 我摸摸她的头,“去吧,别让先生等。”
“是,娘亲!” 玉娇蹦下椅子,对着沈柔礼貌地笑了笑,“柔姐姐,我先去书房了。” 说完,像只快乐的小蝴蝶,飞出了暖阁。
暖阁里只剩下我和沈柔,还有跪在地上的王嬷嬷,气氛瞬间凝滞。
我看着沈柔苍白的小脸和强忍泪意的眼睛,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前世,就是这张看似无辜柔弱的脸,骗过了所有人。
“柔儿,” 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你既来了沈家,有些话,婶母就不得不提前跟你说清楚。”
沈柔的心猛地揪紧,抬起头,惶然地看着我。
“沈家,有沈家的规矩。玉娇是我沈秦氏的亲生女儿,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的吃穿用度,她的先生教导,她的前程安排,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和你叔父操心。”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她,“至于你,你父亲既付了银钱,托付于我,我自会保你衣食无缺,给你一个安身之所,教你识文断字,懂得基本礼数,将来… 也不至于辱没了沈家的门楣。”
“但你要记住,你是客居在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心里要有数。” 我的语气加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莫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更莫要去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方是长久之道。明白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沈柔的心上。将她的身份、她的处境、她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鲜血淋漓。
“明… 明白了。” 沈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死死忍住。她终于彻底看清了,在这个家里,她连 “小姐” 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用银钱寄养在此、需要时时认清自己位置的 “客”。
“嗯。” 我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件例行公事,“王嬷嬷,带柔姑娘去书房。先生那里,我已打过招呼,让她跟着旁听。笔墨纸砚…” 我顿了一下,对王嬷嬷道,“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玉娇初学写字时剩下的旧物,挑一套能用的给柔姑娘送去。”
“是,夫人。” 王嬷嬷赶紧应下,从地上爬起来。
“去吧。” 我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不再看沈柔一眼。
沈柔麻木地跟着王嬷嬷走出暖阁。外面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