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被我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陆远,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冷笑一声,“我只是不像你那么天真!你以为这是什么世外桃源吗?你看不见这里的怪异吗?”
我把那颗桃核狠狠摔在桌上。
“我受够了!受够了强子的炫耀,受够了这里的一切!更受够了你的……自以为是!”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舒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伤了她。
可那一刻,我控制不住。我对自己的失败,对村庄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全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刺向了最爱我的人。
我没回家,或者说,没回我父亲的家。
那个所谓的家,常年只有我爸陆山一个人。
一个终日与一碟花生米、一壶劣质白酒为伴的沉默男人。
我把他接到了强子安排的“客房”——村里最好的独栋小院。
可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里花花绿绿的影像,手里攥着那个从不离身的白钢酒壶。
我把那颗干瘪的桃核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强子给我的,说什么‘换桃纳木’。”
我故意说错了那个词,想看看他的反应。
陆山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明,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一把抓起那个桃核,像是抓着一块烧红的炭,手都在抖。
“谁给你的?强子?他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你别碰这东西!扔了!扔得远远的!”
他几乎是在咆哮,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我的肉里。
“爸,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这个村子到底怎么了?妈呢?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好像……好像都不记得妈了。”
“妈”这个字一出口,陆山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骨头,瞬间瘫软下去。
他松开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头,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别问……别提……会消失的……都会消失的……”
他语无伦次,浑身颤抖,最后猛地拧开酒壶,像喝水一样把白酒往嘴里灌。浓烈的酒精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看着他绝望的样子,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这不是简单的乡下迷信。
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林舒陷入了冷战。
她不理我,我也拉不下脸道歉。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隔着一道冰墙。
我开始像个幽灵一样在村里游荡,试图找出答案。
我去了强子的文具厂。
巨大的厂房里,机器24小时不停地运转,流水线上,无数劣质的圆珠笔和笔记本被生产出来,堆积如山,然后被卡车运走,不知去向。
工人们的表情和我爸一样,麻木、空洞,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