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几乎要把我拽出去。
我看着他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劳力士,再看看自己手腕上空荡荡的皮肤,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
这就是我拼了命想逃离的,现在却成了我仰望的。
多讽刺。
晚饭设在强子家那栋三层小洋楼的院子里,长条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很多菜我都叫不上名字。
强子很兴奋,一杯接一杯地灌我酒,唾沫横飞地讲述他这几年的“发家史”。
“……就那个厂子,看见没?就山脚下那个,”
他用油腻的手指了指窗外,
“生产啥?文具!圆珠笔,笔记本!你说这玩意儿谁还用啊?可订单就像雪花一样飞过来!你说神不神奇?”
他打了个酒嗝,凑到我耳边,声音压低了些,
“哥们儿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钱。你在城里要是有什么项目,缺资金,吱声!几百万,小意思!”
施舍。
这个词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我沉默地喝着酒,感觉嘴里的液体比黄连还苦。
林舒在一旁努力地活跃气氛,她对强子讲的一切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还请教他“生意经”。
“强哥你真厉害,白手起家,太了不起了。”
她的天真和吹捧让我越发烦躁。她根本看不懂,强子那张肥胖的脸后面,藏着的是怎样的空洞和麻木。
他聊着几千万的生意,眼神却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强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对了,这个给你。”
我摊开手掌,是一颗干瘪得像石头一样的桃核,上面还刻着一些看不懂的诡异符号。
“什么玩意儿?”我皱起眉。
“村里的规矩,”
强子又恢复了那种混不吝的语气,眼神却有些闪躲,
“快过年了,有个‘换桃纳福’的仪式。你拿着这个,到时候跟着走个过场就行。”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嘴唇边嗡嗡作响。
“陆远,听我的。别多问,也别瞎打听。不想惹麻烦,就照做。”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警告?
我捏着那颗干瘪的桃核,它像一块冰,凉意顺着掌心一直传到心里。
“什么老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不屑地问。
“你都走多少年了,”
强子含糊地应付着,“新搞的,图个好彩头嘛!行了,就这么定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我看着手里的桃核,心里一阵厌恶。
什么换桃纳福,不过是这群暴发户搞出来的又一套封建迷信的把戏。
可林舒却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亮晶晶的。
“听起来好有意思啊!是本地的传统习俗吗?我们一定要参加!”
我看着她那张充满向往的脸,心里的烦躁几乎要压不住了。
“有意思?这他妈就是恶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