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唉!算我倒霉……”李三狠狠一跺脚,泥水四溅。他终究是那点不忍心占了上风。

他猛地扯下头上湿透的破斗笠,又飞快地脱下身上那件唯一还算厚实的粗布外衫——那衣裳浸饱了雨水,沉甸甸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狐连同他那件湿透的外衫一起裹住,尽量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

白狐在他怀里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更低的呜咽。

“别怕,别怕,忍着点……”李三的声音在风雨中抖得不成样子,既是安慰狐狸,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咬咬牙,放弃了地上散落的货物,把包裹着白狐的湿布团紧紧抱在胸前。

那微弱的体温透过湿冷的布料传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无边的雨幕,凭着记忆,朝着不远处一个能暂时遮风避雨的山洞亡命奔去。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砸在他单薄的里衣上,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但他怀里那一点点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温热,却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撑。

山洞不深,勉强能容两三人藏身。

洞壁冰凉潮湿,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苔藓腐败的气息弥漫其中。

李三把怀里湿漉漉、气息奄奄的白狐小心地放在洞内相对干燥的一角,自己则瘫坐在洞口,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脖子往下淌,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

他看着白狐那几乎被血染透的肩背和断腿,心里一阵发紧。

他一个穷货郎,哪懂什么疗伤。

“水……得弄点干净的水,先给它冲冲伤口……”他喃喃自语,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重病垂危的人,用至亲的心头热血做引子,有时能吊住一口气。

虽不知对狐仙管不管用,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心一横,李三猛地拔出腰间那把用来防身、也用来削果皮的旧匕首。

冰冷的刀锋在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他毫不犹豫,用尽力气,狠狠地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一划,“呃……”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一道深深的伤口瞬间绽开,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带着温热的腥气。

他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咬着牙,将流血的手掌快速凑到白狐嘴边那微弱的呼吸处,用力挤压伤口,让自己的血一滴滴、一串串地落进白狐微张的口中。

温热的血液滴落在冰冷的唇上,昏迷中的白狐似乎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喉头微弱地滚动了一下。

李三的血,混着雨水,渗入它干涸的喉咙。

这带着凡人决绝心意的血,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渐渐地,白狐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虽然依旧细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绝的模样了。

李三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失血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左手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就在他意识模糊,即将陷入昏睡之际,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白狐周身,竟氤氲起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柔白光芒,如同月华凝聚,将它伤痕累累的身躯轻轻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