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李三以为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
李三是被一阵暖融融的阳光唤醒的。
他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在山洞里，但昨夜那灭顶的风雨和刺骨的寒冷已经消失无踪。
洞口外，清晨的阳光金灿灿地铺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后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鸟鸣声清脆悦耳。
他猛地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山洞角落——昨夜那垂死的白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静静伫立在那里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
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纤尘不染，仿佛将山间最纯净的晨雾披在了身上。
她的面容，李三穷尽所有听过的戏文、看过的年画，也无法形容其万一。
只觉得眉眼清丽绝伦，肌肤胜雪，不似凡尘中人，周身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之气。
阳光透过洞口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圣洁的光晕。
她安静地看着李三，眼神清澈而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还有浓浓的感激。
李三张大了嘴，整个人都懵了，像一截被雷劈中的木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昨夜的血腥、垂死的白狐、自己割掌喂血……一幕幕在脑子里冲撞，最后定格在眼前这惊心动魄的容颜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掌心——那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几乎快要愈合的粉色疤痕，昨夜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竟已好了大半。
这更印证了他那荒谬又真实的猜想。
“恩公。”女子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滴落在玉石上，清泠悦耳，瞬间抚平了李三心头的惊涛骇浪，“昨夜风雨，蒙恩公舍身相救，又……以血续命，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李三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舌头像是打了结：“不…不敢当，狐…狐仙娘娘，小的李三，就是个走街串巷的穷货郎，实在当不起‘恩公’二字，昨夜…昨夜也是碰巧，举手之劳，不不不，是小的莽撞了，娘娘您…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衣女子见他窘迫的样子，唇边浮现出一抹极淡、却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笑意：“恩公不必惊慌。我非仙，不过山中修行略有小成的狐族罢了。昨夜遭仇家追杀，若非恩公仗义，以凡人之躯行此至诚至勇之举，我早已魂归幽冥。”
她的目光落在李三左手那道浅浅的疤痕上，眼中感激更甚，“恩公失血不少，此乃我族一点心意，万望恩公收下。”
她伸出纤纤素手，掌心托着一物。那物件不大，在清晨的阳光里泛着温润古旧的光泽。
是一面铜镜。
这镜子样式极其古拙，边缘雕刻着繁复难辨、如同云雾又似火焰的纹路，镜钮则是一只蜷缩沉睡的狐狸造型，栩栩如生。
镜面却异常光洁，打磨得如同静止的深潭之水，清晰地映出李三那张惊魂未定、沾着泥点的脸。
这镜子本身似乎并无出奇之处，但不知为何，当李三的目光落在上面时，心口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仿佛那平静的镜面之下，潜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与他昨夜流出的热血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呼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