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李三迟疑着,不敢去接。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狐仙的东西,谁知道拿了会不会有什么因果。
“此镜名曰‘还阳’,”白衣女子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悠远,“它照的并非今生皮囊,而是前世因果,宿业根源。”
她的目光变得极为认真,紧紧锁住李三的眼睛,“恩公谨记,此镜只可自照,或照至亲至信之人,万不可轻易示于外人,更不可为外人照,镜中显现之物,关乎生死玄机,一旦泄露,恐招致无穷祸患,切记!切记!”
她一连说了两个“切记”,语气凝重无比。
李三心头一凛,昨夜那濒死的白狐、狰狞的伤口、仇家追杀……这些字眼和眼前女子郑重的警告交织在一起,让他瞬间明白了这面看似普通的铜镜,实则是何等烫手的山芋。
他连忙点头如捣蒜:“小的记住了,记住了,绝不示人,绝不乱照。”
白衣女子见他态度诚恳,这才微微颔首,将那面沉甸甸的“还阳镜”轻轻放在李三面前干燥的石地上。
“缘起缘灭,皆有定数。恩公保重。”她深深看了李三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似有未尽之言,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话音未落,山洞里平地卷起一阵轻柔却带着奇异花香的风。
李三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前空空如也。
那白衣胜雪的身影,连同她带来的奇异香气,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上那面触手温润的铜镜,和洞口石缝里几朵被风吹得微微摇曳、散发着幽幽紫光的奇异野花,证明着昨夜与今晨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李三呆立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拾起那面“还阳镜”。
镜子入手冰凉,那沉睡狐狸的镜钮仿佛带着生命般的暖意。
他想起女子最后那复杂的眼神和那句“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心头莫名地笼上了一层阴翳。
他慌忙脱下还算干净的里衣,将镜子里三层外三层仔细包裹好,紧紧抱在怀里,这才拖着依旧有些虚软的身体,踉跄着走出山洞,踏上了归家的路。
一路上,他只觉得怀里抱着的不像镜子,倒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意乱。
李家村就在山脚下,几缕炊烟在雨后格外清新的空气里袅袅升起。
李三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院门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他那婆娘秀娘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她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常年操劳使得面容比实际年龄显得沧桑些,但眉眼间带着一股农家女特有的爽利。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秀娘一眼就看到了李三的狼狈相——浑身湿透的里衣沾满泥污,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肩膀上没了扁担,空着两手,走路还一瘸一拐。
她惊叫一声,丢下手里的湿衣服就奔了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李三,“哎呦!这是怎么了?掉沟里了?货呢?扁担呢?哎呀,这手怎么也伤了?”
她一眼瞥见李三左手掌心那道粉色的新疤,更是急得不行。
李三被妻子连珠炮似的问题砸得有点懵,加上一夜惊魂未定,又被冻得不轻,此刻回到熟悉的环境,被妻子温热的手扶着,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又冷又饿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