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身租来的黑色连衣裙，麻木地站在家属答礼的位置，像一尊没有灵魂的蜡像。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窝深陷的酸涩和空洞。旁边，我那个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丈夫王建军，眼睛红肿，沉默地低着头。
突然，一道尖利刻薄、带着哭腔的女高音撕裂了压抑的哀乐：
“王建军！苏晚！你们这对黑心烂肺的畜生！给我滚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我的小姑子王丽，顶着一头刚烫染失败、如同枯草般的黄毛。
脸上那半永久纹眉因为愤怒扭曲得格外狰狞，踩着至少十厘米的细高跟，“噔噔噔”地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她那个同样满脸横肉、目光不善的丈夫。
她直冲到我和王建军面前，染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苏晚！你这个毒妇！扫把星！”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你那没教养的野种侄子干的？！啊？！”
“我妈省吃俭用一辈子，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
“你们倒好，为了点电费，为了开个破空调，就纵容那小畜生下这种死手！杀人犯！你们一家子都是杀人犯！”
她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厅里回荡，带着哭腔，却更像是泼妇骂街。
“王丽！你胡说什么！”王建军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试图上前挡住她。
“我胡说？！”王丽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出奇，王建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更加嚣张，指着我的鼻子，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意，“大家都看看！”
“看看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嫁到我们家，就没安好心！”
“整天挑唆我哥跟我妈作对！现在好了，我妈没了，她称心如意了！”
“空调想开多久开多久了是吧？苏晚！你晚上睡得着吗？！我妈的冤魂就在天上看着你呢！”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惊愕，有探究，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冷漠。那些亲戚的眼神，像冰冷的针，扎在我早已麻木的皮肤上。耀祖被他父母死死护在身后，吓得小脸惨白，瑟瑟发抖。
王丽还在不依不饶地叫骂，污言秽语像肮脏的泥水泼溅过来。她丈夫在一旁帮腔，阴阳怪气：“就是，妈平时多省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还不是为了贴补你们？”
“这倒好，命都贴进去了！我看啊，这事儿没完！必须报警！让那小崽子去少管所！”
所有的委屈、愤怒、这些年在婆婆高压和省电令下积攒的憋闷，还有此刻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在王丽那一声声“杀人犯”、“毒妇”的刺激下，轰然爆发！
我猛地抬起头，一直空洞麻木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王丽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变形的脸。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枷锁，一股冰冷的力量支撑着我挺直了脊背。我拨开王建军试图阻拦的手，一步上前，几乎与王丽脸贴着脸。
“报警？”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冰冷，像淬了冰的玻璃渣，瞬间压过了王丽的叫嚣，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好啊！现在就报！110，我帮你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