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谢蕴冷哼一声,“念你已知错,又在外跪了这许久,此事便到此为止。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院门一步!”
“是,父亲。”谢琰躬身应道,姿态恭顺无比。
“滚吧。”谢蕴挥挥手,重新拿起了书卷,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污了眼睛。
谢琰再次躬身,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退出了这温暖却比冰窖更寒冷的地方。
书房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虚假的暖意。廊下的冷风再次扑面而来,谢琰却觉得比书房里更让他觉得自在些。
青禾还在外面焦急地等着,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上来,带着哭腔:“公子……”
“回去。”谢琰打断她,声音疲惫却不容置疑。
回到那位于侯府最偏僻角落、名为“听竹轩”实则破败冷清的小院,青禾手忙脚乱地生起一个小小的炭盆,又翻箱倒柜找出最厚实的旧棉被裹在谢琰身上。冰冷的身体接触到微弱的暖意,反而激起一阵更剧烈的颤抖。
“公子,您喝口热水……”青禾端着一碗热水,眼泪汪汪。
谢琰接过碗,滚烫的碗壁灼痛了他冻僵的手指。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热水,感受着那一点暖流艰难地滑过冰冷的喉咙,落入同样冰冷的胃里。
身体的痛苦在加剧,但头脑却越发清醒。
他需要力量。
在这个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古代世界,没有力量,他永远都只是一块任人踩踏的烂泥。安远侯府的庇护?嫡子的身份?都是笑话。他唯一的依仗,只有他自己,和他脑子里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
科举?或许是条路。但原主资质平平,读书不多,而且科举之路漫长,远水解不了近渴。
武艺?这具身体底子太差,又错过了最佳习武年龄。
那么……只剩下一条捷径——扬名。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名声,尤其是某种特殊才能带来的名声,有时比官职更能成为护身符和敲门砖。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一鸣惊人,并且能直达天听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谢琰开始了他的蛰伏。
他足不出户,老老实实地在听竹轩“闭门思过”。安远侯府似乎也彻底遗忘了这个角落里的庶子,除了每日由粗使婆子送来勉强果腹的冷饭残羹,再无人踏足这方小院。
谢琰利用这难得的清净,一边默默调养被寒气侵蚀的身体,一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他让青禾偷偷找来一些市面上流通的邸报、杂书,甚至是一些蒙童的启蒙读物。青禾虽然不解,但看着公子沉静专注、仿佛脱胎换骨般的眼神,她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和执行。
通过那些零散的信息,谢琰终于拼凑出了这个王朝的轮廓——大胤王朝,一个类似他所知历史中魏晋南北朝的时期,门阀势力盘根错节,皇权与世家相互制衡。当今皇帝年号“景和”,登基不过五年,据说年轻有为,有励精图治之心,但受制于世家大族,施政多有掣肘。皇帝似乎对算学、格物等“杂学”颇有兴趣,常以此考校臣子。
而安远侯府,属于开国勋贵一脉,看似显赫,实则早已远离权力中心,靠着祖荫和联姻勉强维持着体面。现任安远侯谢蕴,志大才疏,一心钻营,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振门楣,将嫡子谢璋送入权力中枢。为此,他不惜花费重金,将谢璋塞进了国子监的太学,希望他能结交权贵,博取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