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这么……没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腿一软，全靠撑着洗衣房冰冷的断墙才没瘫下去。视线慌乱地扫过废墟周围。
突然，坑洞边缘，靠近旁边史密斯家（那栋尖顶白房子也塌了一半）院墙的废墟里，一抹突兀的红绿撞进眼睛。
一根尖锐的断茬窗框钢条上，挂着一样东西。
一只……针织手套。
深红色的粗毛线织成，上面用绿色线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手套掌心处磨破了一个洞，边缘发毛。
是柳朵的！是她自己织的！冬天拎冻肉袋子总戴着它！她总抱怨破得太快，说这手套和我一样糙！可每年秋天还是会翻出来戴……
那抹熟悉的红绿，在一片狼藉的灰褐色废墟里，鲜艳得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手套就那么孤零零地挂在那里，随风轻轻晃动着，像一个静默的祭品。
而就在手套挂着的破窗框不远的地面上，一副触目惊心的景象刚刚上演完。
是老邻居史密斯。那个总端着杯啤酒、收音机里放着老歌、见到艾米就塞根棒棒糖的白胡子老头。
他躺在一片溅落的暗红色污迹里，姿势极其诡异。脖子被外力硬生生扭了个直角，脑袋以非人的角度，软塌塌地耷拉在肩膀上，脸朝着地面的方向。一只眼睛浑浊圆睁着，空洞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碎石。他的衣服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撕碎，散落一地，露出苍老枯瘦的身体上同样被暴力撕裂开的皮肤，深红肌肉外翻着。
更让我浑身血液冻结的是——他的后背上，脊椎中央的位置，皮肤被整齐地切开！不！是粗暴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皮肉翻卷开，露出的不是白色的脊椎骨！是……暗红的伤口里，镶嵌着一个拳头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银灰色金属装置！装置表面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绿色幽光！几根细小的管子像是血管一样，深深插进那金属装置和史密斯背脊两侧的肌肉深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
几只结构怪异的机械臂——像粗壮的工程机械臂被压扁、截短、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污垢——正从旁边被炸开的建筑墙体深处、一个巨大的通风井口伸出来。其中两只沾满暗褐色凝固物的合金爪子，像捏小鸡仔一样，死死抓住史密斯扭曲的肩膀和一条腿，正拖着他扭曲僵硬的躯体，往那黑洞洞的通风井口里拽去！
他的身体在粗糙的井口边缘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刮蹭下一些衣物碎片和皮肉组织。那张已经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扭曲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愕和……痛苦？
通风井深处，传来低沉有力的涡轮运转轰鸣，伴随着某种巨大的金属刮削、碾压的声响。那轰鸣声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热气，裹着消毒水、铁锈和更浓烈的……熟肉被过分烤炙后的恶心焦糊味，正从井口汹涌地喷涌而出！像一头地下怪兽在吞食前的贪婪呼吸！
我的胃剧烈抽搐，酸水混合着恐惧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压住，只能从齿缝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呜。这就是所谓的“收容点”？这是绞肉机！是垃圾口！他们把活人……把老史密斯这样的残次品……直接塞进去粉碎改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