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没有预想中的电流杂音,也没有任何背景声。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深海般的绝对寂静。就在我以为对方已经挂断,或者这根本就是个恶作剧电话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极其古怪。低沉、沙哑,像是声带被砂纸狠狠磨过,又像是被浓痰堵住了气管,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带着一种非人的粘滞感。更诡异的是,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仿佛是从停尸房的冷冻抽屉里飘出来的。
“是…归途…殡仪馆…吗?”那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铁片在相互刮擦。
“是…是的!”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哪位?有什么事?”牙齿在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
那头沉默了几秒,那粘滞的、非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我耳膜上:
“明天…上午…九点…办一场葬礼…给我…妻子…苏婉…”
“苏女士…她…”我下意识地想询问逝者信息,这是标准流程。
“她还…活着。”那声音毫无波澜地打断我,平静地抛下这四个字。
轰隆!像一道惊雷直接在脑子里炸开!我瞬间懵了,握着手机的手僵硬得像块石头,指尖的冰冷蔓延到全身。活人?给活人办葬礼?!这人是疯子,还是……我猛地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先…先生,您…您在开玩笑吗?我们这里是殡仪馆,只…只承办逝者的…”
“钱…不是问题…”那声音再次打断我,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五十万…现在…就付定金…二十万…剩下…仪式结束…付清…”他似乎连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力,语速极慢,却字字清晰。
五十万?!这个天文数字砸得我头晕目眩。殡仪馆一年的流水都没这么多!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暂时压过了恐惧,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按…最高规格…逝者…流程…一样…不能少…”那非人的声音继续下达指令,“沐浴…更衣…入殓…封棺…设灵…守夜…哭丧…烧纸…头七…所有…所有…一样…不能少…”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刀,狠狠扎进我的神经。给一个活着的、有呼吸有心跳的人,进行全套的殡葬流程?!这哪里是葬礼,这分明是一场针对活人的、极其恶毒的诅咒!
“先生!这绝对不行!”我几乎是尖叫起来,强烈的职业本能和道德感让我无法接受,“这是对生命的亵渎!是违法的!我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您妻子她…她同意吗?”
“她…同意…”那声音毫无情绪地吐出三个字,随即又补了一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你…会接…这笔生意的…”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给活人办葬礼?想都别想!您找错地方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就在我以为对方终于放弃,准备挂断电话时,那沙哑粘滞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缓慢,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林晚…我知道…你母亲…在…市二院…ICU…费用…很紧张吧?”
我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彻底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