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你沈姥爷最喜欢这出戏。”姥娘的声音穿过风雪,“他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带我回南方,在院里种满海棠。”
第三章:月蚀夜(扩写)
接下来的七天,陈默每天都往戏楼跑。他发现那些皮影只在月出时“活”,月落前就会回到箱子里,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周老头说这是“魂凭物住”,皮影是沈先生的骨,姥娘的血养着魂,月光就是那把钥匙。
“可月蚀那天,月光会被吞掉。”周老头把一本泛黄的《天象录》推给他,“没有月光,魂就没了凭依,会像烟似的散掉。你姥娘让你烧箱子,是想让他们走得安稳些。”
陈默盯着《天象录》里“月蚀则魂散”四个字,手指越攥越紧。他想起姥娘总在深夜摩挲那些皮影,嘴里念叨“再等等,再等等”;想起照片里沈先生温和的笑,和那句没说出口的“等我回来”。三十年了,他们等了三十年,不能就这么散了。
月蚀前夜,陈默去了镇卫生院,偷偷拿了把消毒过的手术刀。回戏楼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落在脸上像针戳似的疼。他爬上戏台,借着雪光在梁上摸索,指尖碰到个冰凉的铁盒子——上面挂着把小铜锁,锁孔里塞着半块麦芽糖,早就硬得像石头。
打开铁盒子的瞬间,他差点哭出来。里面是一沓沈先生写的信,纸都黄脆了,字里行间全是对姥娘的惦念:“今晨见海棠初绽,想起你总说要插在鬓边”“学生们问皮影戏何时再演,我说等先生娘来”“时局动荡,恐难赴约,若有不测,勿念”。最后一封信没写完,墨迹晕开,像滴落在纸上的泪。
月蚀那天,天阴得像块黑布,连星星都躲了起来。陈默抱着戏箱坐在戏台中央,铁盒子放在腿上,里面的信被他摩挲得发皱。风从墙洞灌进来,带着哨音,像是无数人在哭。
“姥娘,沈先生,我知道你们在。”他用手术刀在指尖划了道口子,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我娘说,人活一辈子,就图个念想。你们的念想,我来续。”
第一滴血落在老生皮影上,“滋”的一声被吸收了,皮影的眼睛亮了亮;第二滴落在花旦皮影的水袖上,金线突然闪了闪;直到第七滴,血珠刚碰到皮影,断墙上突然亮起两团光,像两盏灯笼。
“你看那灯来灯去灯花放,夫妻双双喜洋洋……”熟悉的唱腔响起来,这次不再是飘忽的虚声,而是像真的有人在戏楼里唱。陈默抬头,看见断墙上的影子变了——不再是皮影,而是两个真人的轮廓,男的穿长衫,女的梳着麻花辫,正手牵着手往前走。
“小默,谢谢你。”姥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影子在墙上晃了晃,“我们要去种海棠了。”
沈先生的影子转过身,对着他拱了拱手,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替我们看看,太平年月的海棠,开得艳不艳。”
影子渐渐淡了,像被风吹散的烟。陈默低头,看见皮影上的血丝组成了“勿念”两个字,旁边还画着朵小小的海棠。铁盒子里的信突然自己翻页,最后那张空白纸上,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月蚀终有尽,相逢自有期。”
第四章:戏楼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