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室里弥漫着咖啡因和肾上腺素混合的焦灼气味。数十块屏幕闪烁着幽绿与猩红的数据流,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骤雨,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压力。
我,林晚,入职第一天,像个误入精密仪器的齿轮,笨拙地卡在陆氏资本这台高速运转的财富引擎里。指尖冰凉,掌心却湿滑一片,端着那杯滚烫的、象征着新人“投名状”的黑咖啡,走向风暴的中心——为那位传说中的陆沉舟送咖啡。
心脏在肋骨下擂鼓,脚步虚浮。周遭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们,目光或漠然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扫过我这身明显不合时宜的平价通勤装。
空气里似乎有细小的电流在噼啪作响,某种无声的倒计时已经启动。就在距离那张巨大的、俯瞰着整个交易大厅的玻璃墙总裁办公桌仅剩几步时,脚下猛地一滑!
世界瞬间倾斜。深褐色的液体脱离杯壁,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时间仿佛被拉长,我能看清每一滴飞溅的咖啡,能听到自己骤然拔高的、短促的抽气声。
紧接着,“嗤啦”一声刺耳的轻响,伴随着滚烫的湿意,精准地覆盖在那片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灰色西装面料上。
浓重的污渍,像一朵丑陋而狰狞的花,在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上迅速晕染开来。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交易大厅。连那些闪烁的数据流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几百道目光,带着惊骇、怜悯,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看戏意味,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杯咖啡的残骸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我的职业生涯敲响丧钟。
空气冷得刺骨。
一个身影缓缓站起,从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办公桌后。他很高,身形挺拔得像一柄出鞘的寒刃,即使隔着几步距离,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也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陆沉舟。名字本身就像一块沉入冰海的玄铁。
他没有立刻发怒,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片狼藉的污渍。他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
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怒火,没有厌恶,只有一片冻结的、审视的漠然。
被他目光扫过的瞬间,我仿佛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血液倒流,四肢僵硬。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越过了我,落在了那片污渍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三秒,比三个世纪还要漫长,交易大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的嘶嘶声,以及无数人屏住呼吸的微弱气流。
“名字。”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却像冰珠砸落大理石地面,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人心的力量。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张了张嘴,试图挤出几个音节。
“林晚。”旁边一个同样脸色煞白的新人同事,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哭腔替我答了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沉舟的目光终于落回我脸上。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人类温度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残值。他薄薄的唇线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李经理。”他没有再看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死寂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