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的李经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人群后面挤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陆…陆总!万分抱歉!这完全是新人培训的严重失职!我们立刻…”
“你,”陆沉舟打断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隔空朝我一点,“留下。”
“……”李经理的道歉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的灰白。
留下?
这两个字像投入深水的巨石,在死寂的交易大厅里激起了无声却滔天的巨浪。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更深沉的、等着看更大笑话的恶意。
留下?是留下收拾残局?还是留下承受更可怕的、足以碾碎一个普通人的怒火?陆沉舟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这是整个金融圈的铁律。
陆沉舟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抬手,姿态从容得近乎冷酷,开始解那件被泼污的昂贵西装外套的纽扣。动作优雅而精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深灰色的外套被他随意脱下,露出里面同样质地精良的白色衬衫,肩线利落得如同刀裁。他随手将污损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仿佛那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旧物。
“周锐。”他唤道,声音依旧平稳。
一直如同影子般肃立在他斜后方的特助周锐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陆总。”
“带她去总裁办。”陆沉舟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些闪烁的屏幕,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清空外间。”
“是。”周锐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表情,干脆利落地应下。
“从现在起,”陆沉舟的目光甚至没有偏移半分,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带着一种冻结血液的指令意味,“她24小时待命。”
24小时待命?总裁办?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这不是惩罚,这更像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宣判。我像一个被骤然推上陌生舞台的木偶,连恐惧都变得迟钝而茫然。周锐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声音平板无波:“林小姐,请跟我来。”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无可挑剔,眼神却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搬运的物品。
我僵硬地移动脚步,像个提线木偶,在无数道含义不明的目光洗礼下,穿过鸦雀无声的交易大厅。身后,陆沉舟已经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巨大权力的座椅,专注地看着屏幕,仿佛刚才那个决定了一个小职员命运的插曲从未发生。
只有那件搭在椅背上的、带着刺目污渍的昂贵西装,无声地证明着刚刚发生的灾难。
总裁办位于整栋摩天大楼的顶层,电梯攀升的过程漫长而压抑,金属壁光滑冰冷,映出我苍白如纸、失魂落魄的脸。周锐站在我斜前方半步,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目不斜视。
电梯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顶级皮革、雪松木冷香和纸张油墨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与楼下交易大厅的躁动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眼前的空间开阔得近乎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钢铁丛林尽收眼底,却只让人感到高处不胜寒的孤绝。地面是光可鉴人的深色大理石,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