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风带着铁锈味灌进来,沈棠盯着信号屏的残像。乱码里的 “樟木” 让她想起上周去市立图书馆查资料时,那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总在《昆虫记》某页夹着张照片,照片背面写着 “樟木箱的牡丹开在 13 层”。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老人翻书的手指关节上,有块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墨渍疤痕。
列车到站时,她摸出汽水灌了一大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的涩味,和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带她喝的味道分毫不差。站台的电子钟跳成 00:00,屏幕突然闪过一行正常的字:“霜降前,让木采依带苏绣来。”
沈棠的手抖了一下,汽水洒在鞋面上。木采依,这个名字在她的大学室友名单里躺了四年,那个总戴着银镯、说自己外婆会绣会预言的姑娘,毕业后因为一场误会断了联系。可现在,为什么是她?
她跑出战时,冷风吹得围巾裹紧了脖子。便利店的灯还亮着,老板正用抹布擦冰柜,第三层的橘子汽水不见了。“刚被个老太太买走了,” 老板数着零钱,“说要给孙女的室友带一瓶,还问我认不认识沈棠。”
沈棠的手机突然弹出图书馆的预约提醒,是她上周订的《1998 年江城异常气候记录》。走到少儿区门口时,听见砂纸磨木头似的声音在念:“…… 螳螂的卵鞘会在霜降那天裂开,就像被时间啃过的樟木……”
蓝布衫老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昆虫记》摊在膝盖上,书页间夹着的照片露了个角 —— 照片里的跨江大桥还没装护栏,桥边站着两个年轻人,男的手里举着瓶橘子汽水,女的抱着个樟木箱,箱角露出半朵绣了一半的牡丹。
老人突然合上书,抬头时,沈棠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串针脚似的疤痕,排列的形状,和地铁乱码里能辨认的符号完全一致。
3 图书馆的重逢
木采依在少儿区门口第三次确认地址时,银镯又开始发烫。张婶给的纸条上只有 “市立图书馆,周四下午,找读《昆虫记》的人”,可今天明明是周三。她推开门的瞬间,冷风裹着樟树的气味涌过来,让她想起外婆樟木箱里的味道。
穿蓝布衫的老人正把一张照片塞进书里,动作快得像在藏什么秘密。木采依的目光落在他手边的水杯上,杯沿结着的水珠往下滴,在桌面上洇出的痕迹,和巷口豆浆碗沿的冰花形状一模一样。
“你外婆的牡丹,绣到第几片花瓣了?” 老人突然开口,声音里的砂纸感更重了,“第十三片该用金线,她总说那是时间的颜色。”
木采依的手猛地按住口袋里的苏绣碎片,那片从樟木箱底找到的布料上,恰好有十三片花瓣,最后一片的针脚歪得像道闪电。她刚要说话,身后传来汽水罐落地的轻响,回头时,看见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姑娘正弯腰捡瓶子,侧脸的轮廓在空调出风口的冷风里显得很熟悉。
“沈棠?”
姑娘抬头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三年前在寝室里那场没吵完的架突然被按下了播放键。沈棠手里的橘子汽水瓶捏得发白,标签上的波浪边蹭着她的指腹 —— 木采依记得,沈棠总说这种旧标签的触感,像她父亲实验室里的老式打字机按键。
“你怎么在这?” 沈棠的声音有点哑,视线越过木采依,落在老人的《昆虫记》上,“他是不是跟你提了樟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