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千户的人。” 小妹扯下蒙面人的黑布,那张脸在火把下扭曲着,嘴角还挂着蛇毒特有的腥甜,“他说,王副总镖头早就投了周大人。”
账房的算盘响得急,伙计跑进来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总镖头,王副总镖头把粮车都调走了,说是去沧州卫‘借兵’,还把库房里的伤药全带走了!”
我捏碎手里的茶碗,瓷片扎进掌心:“他想困死我们。” 镖师们的家眷都在镖局,断了粮药,不出三日就得内讧。
小妹的剑鞘撞响廊柱,火星溅在她耳后的镖徽上。“爹,我去杀了王雄。” 她的剑穗缠着红绸,是去年出师时我给她系的,说能辟邪。
我把半片镖旗扔过去,玄铁边缘割破空气:“查。用这劈开黑幕,看看二十年前的暗卫营,到底藏着多少鬼。”
天边滚过闷雷,镖旗在风里猎猎响。我摸出蛇毒箭头,往箭杆上刻了个 “威” 字 —— 二十年前周显就是用这种箭射杀漕运总督的,如今他故技重施,无非是想让威远镖局步总督府的后尘。
王雄的靴子踩过门槛时,云纹靴底还沾着盐场的卤渍。“总镖头操劳过度,” 他扶我坐进太师椅,手指在我脉门上虚搭着,“镖局暂由我代管,您且安心休养。”
镖师们的眼神在飘,有人低头抠靴底,像在数地上的蚂蚁。王雄突然提高声音,唾沫星子溅在账房的算盘上:“总镖头常去沈家赌钱,谁知道玉镯是不是被他当了?”
我猛地咳出团血,溅在王雄的云纹靴上,那血珠在靴面上滚了滚,竟慢慢变成青黑色 —— 是我藏在齿间的鹤顶红粉末,这招是当年漕运总督教我的,说对付小人,就得用他们看不懂的手段。
“扶我回房。” 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腕子,就攥住了他脉门内侧的凸起 —— 那是练硬功留下的茧子,二十年前暗卫营的人都有这个特征。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总镖头这是?”
我冷笑一声松了手,指腹沾着他冷汗:“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犯。” 镖师们的呼吸都重了,当年总督府灭门案,也是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三月。
三更的梆子敲过,镖车暗格透着月光。第七袋私盐的夹层里,漕运图卷着蛇腥气,沧州渡口的标记旁画着个小旗,是周显盐场的记号。窗外闪过个黑影,小妹的飞刀钉在窗棂,黑影掉下来的瞬间,我认出是厨房的老张 —— 他的断指缠着新布,怀里揣着的信,信封上盖着王雄的私章。
蛇毒箭头戳在图上,二十年前的内鬼标记(一个残缺的 “显” 字),与这信封口的火漆印重合。小妹突然撞开门,她的裙摆沾着泥,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王雄把那几个知道漕运路线的镖师,全送沧州卫了,说是‘协助调查’。”
我用镖旗挑开信纸,上面写着 “盐场灭口”,字迹是王雄的,但盖着周显的印。“这两个狗东西,” 小妹的牙咬得咯吱响,剑鞘在地上划出火星,“以为烧了粮药,就能让我们坐以待毙?”
镖师们在门外吵,有人喊着要散伙,王雄的声音传进来,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谁跟我走,官府有赏,沧州卫的职位随便挑!”
我抓起玄铁镖旗,旗面扫过账房的账本,纸页哗啦啦作响:“让他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