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摸出火折子,点燃随身的油布,浓烟往上窜的瞬间,听见上面的人在咳。“抓住他们!” 是李千户的声音,他的咳嗽声里带着蛇毒发作的嘶哑 —— 小妹刚才的飞刀,想必是擦着他的喉咙过去的。

小妹突然拽我后退,箭雨扎进井沿,箭簇上的蛇毒在火光下泛着蓝。李千户的笑声穿过来,像破锣在敲:“林震山私藏官服,意图谋反!拿下者赏黄金百两!”

护心镜挡住第三支箭,镜面映出个熟面孔,斗笠下的断指缠着黑布 —— 是老张的手,他怎么会跟李千户在一起?

“射他斗笠!” 我突然喊,小妹的箭精准无误,雕翎箭擦着斗笠飞过,将上面的黑布射落。斗笠飞出去的瞬间,老张的弓突然转向,李千户的喉咙多了支箭,箭尾的镖徽在月光下晃,是威远的新徽。

“总镖头,” 老张的声音在井上传来,带着哭腔,“我等这天等了三年。” 他的断指缠着的,正是我当年给他的止血布,上面绣着的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是他女儿临死前教他的。

井绳突然绷紧,老张在上面喊:“快!王雄的人来了,带着神机营的铳!”

我拽着小妹往上爬,玉镯在手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爬到井口时,看见老张的儿子被绑在槐树上,那孩子的腰间挂着个香囊,里面装着半块玉佩,与玉镯正好拼成一朵完整的莲 —— 那是盐场掌柜的信物,老张的女儿,也就是这孩子的娘,当年就是用这对玉饰证明身份的。

“王雄逼我假死,” 老张给孩子松绑时,他背后的烙铁疤痕在火光下泛着紫,“他说我女儿在盐场偷了周显的账本,只有死才能保孙子性命。可我知道,是周显杀了她,就因为她发现了私盐船的秘密!”

盐场的方向起了雾,像熬卤水的蒸汽。小妹突然骑马赶来,她的马鞍上捆着个麻袋,里面是王雄的亲信:“张叔的儿子救出来了!在王雄的粮仓里找到的,他们给孩子灌了哑药,还好发现得早!”

官差的刀还没举,就被老张射穿手腕,他的箭法比二十年前更准,每支箭都钉在对方的刀鞘上:“当年私吞镖银是假,发现周显走私是真。他用我孙子的命逼我当内鬼,说只要盯着总镖头,就能保孩子一命。”

远处传来马蹄声,王雄带着人来了,他的腰间挂着神机营的令牌,想必是周显给他的。“林震山勾结叛贼,” 他的刀指着老张,唾沫星子溅在地上,“给我拿下!杀了这个叛徒有奖!”

镖师们突然拔刀,挡在我们面前,老王的断臂用布带吊在脖子上,刀却握得极稳:“总镖头待我们不薄,当年若不是他,我们早死在暗卫营的刀下了!王雄你个内鬼,拿命来!”

王雄的脸色变了,他大概没想到这些被他断了粮药的镖师,竟然还会护着我。“你们反了?” 他的刀指向最近的镖师,却被对方用刀背格开,“周大人说了,跟着林震山只有死路一条!”

老张的箭射向天空,三支火箭炸开在云端,像三朵血色的花。“是盐场的暗号,” 他抹了把脸,泪水混着血往下淌,“还有二十个兄弟,都是当年盐场的工人,在等着报仇。”

我把玄铁镖旗插在地上,旗面在风里展得笔直:“不想死的,就站到旗这边来。” 官差们面面相觑,一半的人扔掉了刀 —— 他们大多是盐场附近的农户,被周显强征来当差,家里的亲人还在盐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