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滚烫热流冲上卢克头顶,瞬间点燃眼中火焰。肋骨断裂处的剧痛似乎微不足道了。他死死盯着那行字,盯着封面上的肌肉图腾,盯着床头柜上冰冷的铁疙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个月后,一个瘦得风能吹倒的身影,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推开学校老旧健身房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夕阳余晖从高窗斜射,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割光带。空气弥漫铁锈、汗水和陈旧皮革的混合气味。

汉克正背对着门,吭哧吭哧地搬动沉重的杠铃片。听到声音,动作顿住,缓缓转身。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黝黑脸庞淌下,背心紧紧贴在虬结的背肌上。他看着门口单薄如纸片、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的少年,咧开嘴,露出被廉价烟草熏黄的牙齿,笑了。

“来了?”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一丝温度。

卢克没说话,用力点头,嘴唇抿成倔强的直线。

“行。”汉克把杠铃片“哐当”丢地上,激起灰尘,“从今天起,你归我管。规矩只有一条:我让你停,你就停。别把自己练死在我这。”

简陋的健身房,成了卢克重生的熔炉。这里是废弃体育用品的坟场,也是锻造钢铁意志的起点。锈迹斑斑的杠铃杆、哑铃片、用废旧轮胎改造的拖拽器械、粗糙的自制深蹲架……每一件都浸透汗水。

最初的训练,简单到残酷。

汉克只给卢克一根光秃秃的杠铃杆。

“举起来。举直。举过头顶(Press it. Straight up. Overhead.)。”汉克抱着胳膊,声音没起伏,眼神像鹰隼钉在卢克每一个细微动作上,“肩膀下沉(Shoulders down)!腰背挺直(Back straight)!核心收紧(Core tight)!想象你的脊椎是焊死的钢柱(Imagine your spine is a welded steel column)!对,就这样!保持(Hold it)!”

空杆对常人轻而易举。但对肋骨刚愈合、肌肉萎缩如枯藤的卢克,却重若千钧。每一次举过头顶,断裂过的肋骨深处都传来隐痛,肩关节酸涩生锈,手臂抖如风中之苇。汗水瞬间湿透旧背心。

“放下(Down)。再来(Again)。”指令冰冷重复。

十次。二十次。五十次……

汗水刺痛眼睛。手臂颤抖变成无法抑制的痉挛。每一次举起都伴随牙关紧咬的咯吱声和胸腔深处沉闷喘息。卢克脸憋得通红,眼前发黑。

“停(Stop)。”汉克终于开口。

卢克如蒙大赦,手臂一软,杠铃杆“哐啷”砸地,他靠着冰冷的深蹲架滑坐下去,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痛楚。

汉克走过来蹲下,递过一个掉漆的军用水壶。“喝(Drink)。”他看着卢克狼狈的样子,眼神没有怜悯,只有审视,“记住这感觉(Remember this feeling)。记住你骨头里没长结实的地方是怎么疼的(Remember how the places in your bones that aren't knit hurt)。记住你每一块肉是怎么抖的(Remember how every muscle shook)。力量(Strength),不是天上掉下来的(doesn't fall from the sky),是从这种要死的感觉里(it's dug out of this feeling of dying),一点点抠出来的(piece by piece)。”

休息片刻,又是同样指令。

“举起来(Press it)。”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单调、枯燥、痛苦得发疯。空杆举过头顶的次数增加,颤抖幅度减小。直到某天,卢克再次将杠铃杆稳稳举过头顶,手臂酸痛却不再失控抖动时,汉克点头,走到角落拎起两块最小的五公斤哑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