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车子拐上通往城郊的破路,灯光昏暗,雪幕沉沉。就在这时,车灯惨白的光柱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身白!白得晃眼,在这墨黑雪夜里像个扎眼的纸人。就站在路边,没有招手,只是静静地面对着车来的方向。

陈三喜心里咯噔一下,猛踩刹车。轮胎在冰雪上打滑,车身扭了几扭才停住,离那人不到三米。他心脏怦怦乱跳,定睛看去——是个年轻女人,穿着单薄的白裙子,外面罩了件同样白色的短大衣,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夜里显得诡异至极。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晦气!”陈三喜低声骂了一句,下意识就想踩油门绕过去。可那女人动了,她几步走到副驾驶窗边,轻轻敲了敲玻璃。

陈三喜犹豫了一下,摇下车窗一条缝。刺骨的寒气夹着雪粒子灌进来。“去哪儿?”他语气不善。

“火葬场。”女人的声音幽幽的,没什么起伏,像飘在风里。

陈三喜头皮一炸,火葬场?这深更半夜?他本能地想拒绝,可目光扫过女人冻得发青的手,心里那点被生活磨得所剩无几的、属于普通人的东西被戳了一下。“那地儿……附近没住户啊,姑娘你……”

“我去老戏楼。”女人抬起头,黑发向两边滑开,露出一张异常清秀苍白的脸,眼睛很黑,很深,像两口古井,“城西,废了的那座。”

老戏楼?陈三喜心里那点异样感更重了。那地方荒废了快二十年,就在火葬场后山脚下,比火葬场还偏僻阴森。师父当年就在那戏楼里唱红的,后来也……他甩甩头,驱散脑子里那些陈年旧事。“上车吧,五十。”

女人没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凉气瞬间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陈三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车窗摇上。他重新挂挡起步,车子碾着积雪前行。后视镜里,女人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依旧低着头,黑发垂下,盖住了脸。

车里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只有发动机的噪音和车轮压雪的嘎吱声。陈三喜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副驾驶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瞬间浸透了他贴身的棉毛衫。他猛地一脚刹车踩到底!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车子在雪路上失控地打了个横,差点撞上路边的枯树桩子才停下。

陈三喜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看向副驾驶座。

那白衣女人好好地坐在那里。似乎被急刹吓了一跳,她正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黑发依然垂在额前,但能看清她的眼睛了,带着一丝疑惑。

“大哥,”女人开口,声音带着点无奈,“我低头系个鞋带儿,你咋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她说着,弯下腰,真的把脚边一根松开的白色鞋带重新系好。

陈三喜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系鞋带?他死死盯着后视镜,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女人低头系鞋带的侧影。刚才……真的是自己眼花了?被那该死的都市传说吓的?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手心冰凉黏腻。

“对……对不住,”他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重新发动车子,手心里全是汗,方向盘有些打滑,“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