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融资协议。」她的指甲在某行条款上点了点，「徐志明作为技术总监，持有公司15%股份。」
我看到条款下方用红笔圈出的备注：若乙方徐志明存在重大过失，甲方有权以1元价格回购全部股份。
「他盗用公司名义借了两百万高利贷。」苏婉从信封里倒出几张照片，画面里徐志明搂着个浓妆女孩站在游艇上，「放贷的人找到公司时，他已经在去马来西亚的飞机上。」
我拿起一张票据存根，发现收款方是「仁和医院」：
「这是...」
「已经不重要了。」
苏婉迅速把那张纸抢回来塞进信封，「重点是现在他用系统漏洞要挟我。」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她的掌心滚烫，脉搏快得像受惊的鸟。我注意到她毛衣袖口下露出一截淡白色的疤痕，形状像个月牙。
仁和医院肿瘤科的消毒水味让我胃部抽搐。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里，躺着个插满管子的老人。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与我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完美重叠。
「爸，我是苏婉，这是我...」苏婉把鲜花插进床头花瓶，「我跟你提过的。」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我，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下意识要抽手，却听见老人嘶哑的声音：「志明...回来了？」
苏婉正在倒水的手一抖，玻璃壶撞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见她后颈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在阳光下显出半透明的质感。
「叔叔认错人了。」我俯身给老人掖了掖被角，「我是婉婉现在的男朋友。」
老人眼中的光暗淡下去。苏婉背对着我们削苹果，水果刀在指间灵活转动，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地上。
「他活不过三个月了。」电梯里苏婉突然说，「肝癌晚期。」镜面墙壁映出她通红的眼眶，「徐志明知道这是我唯一的软肋。」
我盯着电梯数字不断跳动：「所以你打算付钱？」
「我在想...」苏婉转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能不能请你帮我演场戏？」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我在晃动的镜面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与苏婉重叠在一起，像两个被困在玻璃里的幽灵。
俱乐部包厢里烟雾缭绕。我扯了扯领带，苏婉给我准备的深蓝色西装与徐志明常穿的款式几乎一样。桌上摆着两瓶轩尼诗，酒液在灯光下呈现出危险的琥珀色。
「模仿他说话的方式。」苏婉在车里叮嘱过，「尤其是摸袖扣的小动作。」
门被推开时，我正用徐志明的招牌姿势摇晃酒杯。进来的光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嘴露出金牙：「徐总？苏小姐说您要谈笔生意。」
「坐。」我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学着徐志明的样子解开西装扣子，露出袖口上的蓝宝石袖扣——那是苏婉今早特意别在我衬衫上的。
05
光头搓着手坐下：「两百万买断系统漏洞，很公道。」他掏出一份合同，「徐总签个字就行。」
我瞥见条款细则里藏着行小字：债务抵消。我想起苏婉父亲病床下的氧气机，想起保险箱里那张医院收据，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要看原始借条。」我把合同推回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做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