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指骨硌得我下颌生疼,迫使我以一种极其屈辱又脆弱的姿态,仰起头,完全暴露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下。
距离如此之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种极其清冽又极其幽冷的淡香,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他微微倾身,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凑得更近了些,冰冷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额角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薄唇几乎贴到我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气音,慢条斯理地吐出更加诛心的话:
“更何况咱家是个阉人。”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尾音拖长,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冰锥般刺入我的耳膜。
“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投怀送抱!”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撕裂嫁衣后露出的脖颈锁骨,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岂不是明珠暗投,白白糟践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尊严。
屈辱和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喉咙。
明珠暗投?
白白糟践?
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件可以用来羞辱太子的、不知廉耻的“物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疼痛带来一丝清醒的狠绝。
不能退!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我迎着他冰冷审视的目光,强迫自己扯开一个同样冰冷。
带着豁出去一切的笑,声音嘶哑却清晰,同样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地回敬:
“督公权倾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是东宫那等庸碌之辈可比?”
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攫着我下巴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明珠是否暗投,糟践与否?”
我死死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疯狂与孤注一掷都灌注进去,“不试过,督公又怎会知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
谢无咎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终于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攫着我下巴的手指,力道却悄然松了几分。
他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剥开我的皮囊,直刺灵魂深处。
审视着我这孤注一掷的宣言里,究竟有几分疯狂,几分利用,又有几分可供他驱策的价值。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那只冰冷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了我的下巴。
没有再看我一眼,他仿佛对一件失去兴味的玩物失去了兴趣,漠然地收回了目光,身体向后靠回轿厢深处浓重的阴影里。
“脏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轿外侍立的厂卫下达命令。
一直如同石雕般侍立在轿辇旁、一个面容普通却眼神锐利如鹰的心腹立刻躬身:“属下明白。”
下一刻,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条厚实、干净、没有任何纹饰的玄色绒毯,兜头盖脸地朝我罩了下来!
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惊愕、鄙夷、探究的目光,也隔绝了太子萧承璟那张铁青扭曲的脸和柳氏惊恐欲绝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