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绒毯粗糙的质感摩擦着皮肤。

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猛地袭来!

我惊呼一声,身体骤然腾空!

不是被搀扶,而是像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那鹰隼眼神的厂卫头领,粗暴地、毫不怜惜地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

额头撞上对方冰冷坚硬的护心甲片,一阵闷痛。

“带走。” 谢无咎那毫无波澜的声音,隔着绒毯和轿帘,再次传来,如同最后的宣判。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我被那厂卫头领像扛沙袋一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向轿辇后方。

脚步声沉重而规律,踏在冰冷的石板上。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响起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还有太子萧承璟那终于爆发出来的、狂怒到极致的咆哮:“谢无咎!你敢——!”

“太子殿下,”

谢无咎那冰冷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平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胆寒的威压,轻易地盖过了太子的怒吼。

“陛下还在西苑等着咱家回话。

您这东宫的门槛,呵,似乎绊住了臣女的脚。

咱家替您清理一下,免得污了储君门庭,您,不会介意吧?”

“你——!” 萧承璟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只剩下粗重愤怒的喘息。

我被人扛着,颠簸着,塞进了一辆不知何时驶来的、同样玄色不起眼的马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纷争。

厚重的玄色绒毯依旧蒙着头,狭小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冰冷的松木和铁锈混合的气息。

马车猛地启动,颠簸着向前驶去。

黑暗和晃动中,前世被做成人彘后塞在破瓮里、被马车拉着游街示众的恐怖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那种被黑暗、颠簸和绝望彻底吞噬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击垮,蜷缩成一团时——

“唰啦!”

蒙在头上的绒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扯开!

骤然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模糊的视线中,对上一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的黑眸。

谢无咎不知何时竟也上了这辆马车,就坐在我对面那张铺着玄色锦垫的狭窄座位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金蟒袍,身姿挺拔,在晃动的车厢里稳如磐石。

他手里把玩着那枚墨玉扳指,眼神淡漠地扫过我因极度恐惧而惨白如纸、布满冷汗和泪痕的脸,以及抖如筛糠的身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在极限压力下的反应。

屈辱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撕裂。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却收效甚微。

他看了片刻,似乎终于失去了观察的兴致。

薄唇微启,依旧是那冰冷无波的语调,却吐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