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景酒店的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清冷的空气清新剂气息。
单伊伊裹着柔软的羊绒毯,蜷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里。
感冒的尾巴还在纠缠,鼻尖微红,精神带着病后的慵懒,但那双眼睛,在望向窗外城市灯火时,却沉淀着与病容不符的清明。
书桌上,那张引发涟漪的处方笺安静地躺在笔记本下,如同蛰伏的引信。
但此刻,单伊伊的心思并不在它身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停留在与孟宴臣的微信对话框。
昨晚那顿私厨晚餐的余温,仿佛还萦绕在舌尖,但更清晰的是车厢内那短暂却令人心悸的靠近,和他那句低沉的“医嘱”。
空气里残留的木质香氛气息,与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合,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界限的松动。
【他在试探。】
【用距离,用言语。】
单伊伊端起手边温热的药茶,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让她微微蹙眉,却奇异地安抚了胸腔里那点因回忆而起的、陌生的躁动。孟宴臣的主动,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 直接。
【火候… 差不多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嗡鸣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孟宴臣:药吃过了?感觉如何?
信息简洁,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仿佛他就在隔壁房间,透过墙壁在询问。
单伊伊指尖悬停片刻,回复:
单伊伊:刚吃过。谢谢孟先生关心,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没精神。[一个裹着被子的小猫表情]
她刻意传递出一种病弱的、需要被关注的信号,同时用无害的表情包软化语气。
孟宴臣:[停顿] 没精神就好好休息。别逞强。
单伊伊:嗯嗯,遵医嘱~[笑脸]
她巧妙地回应了昨晚他那句“医嘱”,带着点俏皮的顺从。
屏幕那头沉默了。
单伊伊放下手机,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并没有去碰那张处方笺,而是拿起一本关于L市地方民俗的闲书,重新窝回沙发里。
书页翻动,心思却飘得很远。
她耐心等待着。
如同经验丰富的渔者,知道鱼已咬钩,只需稳稳控线。
果然,约莫半小时后,手机再次震动。
孟宴臣:晚上有安排吗?
单伊伊看着这五个字,无声地笑了。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不再是迂回的关心,而是直接的邀约试探。
她故意等了几分钟,才回复:
单伊伊:没有呢。孟先生有推荐?[好奇小猫表情]
孟宴臣:上次的汤看来效果不错。云姐说炖了新的药膳汤,对恢复元气很好。
单伊伊:啊,又要麻烦云姐… 还有孟先生… 不太好吧?[犹豫的表情]
孟宴臣:不麻烦。我也去。六点半,老地方接你?
他堵死了她拒绝的后路,也再次强调了“我也去”。
这不再是单纯的答谢或关心,而是明确的双人邀约。
单伊伊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斟酌。最终回复:
单伊伊:那… 好吧。麻烦孟先生和云姐了。[害羞笑脸]
放下手机,单伊伊走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人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眼眸却因即将到来的交锋而显得异常明亮。
她没有选择昨晚的舒适针织,而是挑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浅杏色V领羊绒衫,搭配同色系垂坠感极佳的阔腿裤。
V领恰到好处地露出纤细的锁骨,增添一丝不经意的柔美,羊绒的质感又中和了病弱感,显得温婉而精致。
她将长发松松挽起,留下几缕碎发修饰脸型,妆容依旧极淡,只着重了唇色,点了点温润的豆沙红。
镜中人,温顺无害,却像包裹在柔软丝绸里的磁石,散发着无声的引力。
———
六点半,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准时出现。孟宴臣下车,目光在触及单伊伊的瞬间,有极其短暂的凝滞。
浅杏色衬得她肤色如玉,V领下的锁骨线条精致脆弱,那份病弱的易碎感与刻意的柔美交织,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矛盾美感。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沉稳,为她拉开车门。
“单小姐。”
“孟先生。”
简单的问候,空气里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车厢内空间密闭,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比昨晚更清晰地弥漫开来。
单伊伊系好安全带,微微侧头看向窗外,仿佛被街景吸引,只留给他一个线条优美的侧脸和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孟宴臣的目光在她颈间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前方。
“感觉比昨天好些?”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睡了一下午,好多了。”单伊伊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多亏了孟先生昨晚的汤。”
“有效就好。”孟宴臣应道,目光却并未从她脸上移开,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探究,“单小姐似乎… 很会照顾自己。”
这话意有所指,指她病中的从容,也指她此刻恰到好处的装扮。
单伊伊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无辜,带着点被夸奖的小小得意:
“一个人在外面,总要学着点嘛。不过这次感冒来得突然,还是有点手忙脚乱。”
她巧妙地避开了“会照顾自己”的深层含义,将话题引向“独立生活”的表面。
“一个人?”孟宴臣捕捉到这个词,顺势问道,“家人不担心?”
“他们习惯了。”单伊伊语气轻松,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我爸妈心大,觉得我丢不了。再说,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白担心。”
她将“独立”包装成“懂事”,再次堵住了他可能深入的询问。
孟宴臣没有再追问,只是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
这个女人,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
车子再次停在那座静谧的青砖小院前。云姐依旧热情,看到单伊伊气色好转,很是欣慰。雅室内,药膳汤的香气更加浓郁醇厚。
晚餐的气氛比昨晚更微妙。
孟宴臣的“医嘱”似乎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起点。
他为她盛汤的动作更加自然,仿佛理所应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更长,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探究。
那目光灼热,如有实质,让单伊伊偶尔需要微微低头,用喝汤的动作掩饰耳根悄然泛起的薄红。
她不再像昨晚那样刻意避谈所有敏感话题,反而会在他提及某些商业或社会现象时,流露出“天真”却往往能切中要害的看法。
比如他提到某地一个文化项目烂尾,她会轻轻叹息:
“好可惜,前期投入那么多,老百姓的期待也落空了… 决策的时候,是不是该多听听基层的声音?”
话语朴素,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痛点上。
孟宴臣听着,不置可否,只是眼底的兴趣愈发浓厚。
她时而如懵懂少女,时而流露出超越年龄的洞见,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如同最烈的酒,让他明知危险,却忍不住想要一饮而尽。
晚餐结束,走出小院。夜风寒凉刺骨。
单伊伊刚出温暖的室内,被冷风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和清冽雪松气息的深灰色大衣,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单伊伊身体微微一僵,愕然抬头。
孟宴臣站在她面前,仅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马甲和衬衫。
他比她高出许多,此刻微微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寒星,专注而强势。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替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颈侧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穿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温柔?
“刚好一点,别再着凉。”
宽大的男士大衣将她整个包裹,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霸道地侵袭着她的感官。
单伊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残留的触感,和他俯视时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彻底失控。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颤着,脸颊迅速飞起两抹红晕,声音细若蚊呐:
“谢…谢谢孟先生。” 这一次,那份羞涩和慌乱,并非全然伪装。
孟宴臣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反应——那瞬间的僵硬,颈侧肌肤的微颤,低垂的眼睫,飞红的脸颊,以及那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乱了节奏的呼吸。
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他的靠近和触碰,并非对她毫无影响。
这个认知,如同一簇火苗,点燃了他眼底深藏的、属于猎人的光芒。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为她拉开了车门。单伊伊裹着他的大衣,像一只被捕获的小动物,带着一身属于他的气息坐了进去。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暖风低低的嗡鸣。
单伊伊缩在宽大的大衣里,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流光,仿佛在平息过快的心跳。
孟宴臣也沉默着,目光落在前方,指尖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真皮座椅。
那件大衣像一个无形的宣告,将他们之间那层若即若离的薄纱,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张力,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地昭示着正在发生的变化——好奇在变质,探究在升温,某种危险的吸引力正在冲破理智的堤防。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这一次,单伊伊没有立刻下车。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才慢慢转过身,看向孟宴臣。
灯光透过车窗,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
“孟先生… 您的大衣…” 她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未褪的微哑。
孟宴臣也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她。
他看到了她眼中残余的慌乱,也看到了那慌乱之下,一丝倔强的、不肯完全示弱的清亮。
他没有接大衣,只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
“穿着上去。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