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播解剖七具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实习法医却抢先我一步拿出正确的尸检报告。
整个支队的人都在看我笑话,说我沽名钓誉、名不副实。
刑警队长未婚夫也跟我取消婚约,转而追求实习法医。
一气之下我辞职了,大家拍手称快,只有自称骨语者的实习法医顾言慌了神。
“聂法医,你就这样离开了,对得起那些希望法医帮助他们发声的受害者吗!”
我讥讽一笑,没有理会他的挽留。
只因上辈子他也自称骨语者,看到尸体便能一言道出死亡真相。
而我认认真真解剖而写下的尸检报告,他能只字不差地精准复述。
他被整个支队视作捧作刑侦之花,被受害人家属直播打赏千万,而我却被网暴亵渎死者。
我试图为自己辩解,只能更加激起民愤。
最终我因为执意要解剖一具小男孩的遗体,被情绪激动的家属大卸八块丢在支队门口。
重生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直播解剖七具尸体的那天。
1
“聂法医,你准备好了吗?直播快开始了。”
耳边响起同事的叮嘱声,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法医办公室。
下意识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
“聂法医,你还愣在这儿干嘛?”
对方又催了一遍。
我恍然发现,自己居然重生了,还重生到直播解剖七具尸体的那一天!
“……好,我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换好防护服后走进解剖室。
一进去,我就看到对准解剖台的摄像头正闪着红光,而顾言早已经站在那儿等着我。
他是我这次直播解剖的助手,也正凭借这次机会把我牢牢踩在脚下。
我暗暗咬牙,这回我一定要抢在他前面汇报尸检结果。
可当我刚刚解剖完第一具尸体,正要开始写解剖结果时,顾言已经自信开口。
“死者颈部有开放性锐器创口,深达气管,大量失血迹象明显,尸斑呈鲜红色、位于身体低下部位。凶手应惯用右手,凶器为单刃刀具,推测凶手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作案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到三点。”
我手一抖,笔摔落在地。
怎么可能,这一回我甚至刻意没有写尸检报告。
“顾言,你怎么能……”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对准摄像头大大方方道:“其实我是骨语者,这源于我能够沟通阴阳的体质,与尸体对话,所以才能知晓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砸得我头晕目眩。
我原本以为重活一世,我能够扭转乾坤,没想到还是没能赢过他。
上辈子这场直播解剖让顾言彻底出圈,能与尸体沟通的他迅速被奉为刑侦之花。
只因为他能让死者不遭受解剖伤害,保留了完整的遗体,所以让那些注重让死者完整入土的死者家属对他推崇不已。
与此相对的,身为资深法医的我却成为众矢之的。
“没本事的法医才把遗体弄得破破烂烂,有顾法医在,你还有什么脸要求解剖死者?”
“像你这种侮辱死者的人,出门小心被车撞死!”
对我的攻讦和诅咒从未停止,甚至时不时受到各种恐吓包裹。
可我一直没有屈服,依然奋斗在最前线,努力解剖每一具遗体,坚信公义和真理站在科学的这一边。
但顾言每一次都抢在我之前说出尸检结果。
我成为所有人嘲笑的存在。
直到我坚持要解剖一具未成年男童的遗体,被愤怒的家属以不让男童安宁为借口捅死,然后残忍肢解扔在支队门口。
整个支队没人为我说句公道话,甚至任由那些情绪激动的家属焚烧我的尸块,用来告慰男童的在天之灵。
上天既然让我重活一世,我一定要挖出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2
顾言的这番话,让观看直播的人惊呆了,弹幕疯狂刷屏。
【我没听错吧?这个帅哥说自己能够跟尸体对话?】
【前面的兄弟,我证明你没听错,这也太扯了。】
我和顾言看不到刷屏的弹幕,但是挤在解剖室门口看热闹的支队成员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纷纷露出惊诧神色,不断交头接耳。
“小顾说这话是真是假?真有那么神奇?”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第一次听有人是骨语者。”
我不信顾言真的能沟通阴阳,看一眼尸体就能知道死因,背后一定有什么古怪。
我闷头写完第一具尸体的解剖结果,对着摄像头公布。
当支队成员发现我写的结果和顾言说的一模一样时,顿时眼神都变了。
“妈呀,居然和聂法医的尸检结果相同!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愿认输,开始第二具尸体的解剖。
为了防止顾言偷看我的尸检报告,我特意让他转身背对我。
可这回当我刚刚解剖完,还没来得及写下结果,顾言又先我一步开口了。
“死者头部遭受钝器重击,颅骨出现凹陷性骨折,颅内出血导致脑疝形成。凶手应为体格强壮者,惯用左手,凶器推测为圆柱形金属棍棒,从击打力度及角度推断,凶手身高在一米八至一米八五左右。”
我瞳孔放大,惊愕地看向顾言。
他笑眯眯地转过身看着我:“聂法医,我说的结果跟你的尸检结果一样吗?”
我开始背后冷汗涔涔,因为他说的就是我打算写的结果。
可这次他全程背对我,根本不可能看到我写的尸检内容。
“……一样。”
这话一出,直播的弹幕再次疯狂刷屏,而门口看热闹的支队成员更是躁动不已。
先前对顾言还满是怀疑的人,现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与崇拜。
“这也太厉害了吧!居然真的看一眼就能准确知道死因,连聂法医都承认他说的了!”
我连额头都开始冒汗,每多解剖一具尸体,我的心就多沉一分。
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他都直接说出了死因,而且说得分毫不差。
我听见那些支队成员对我的嘲讽。
“聂法医根本就比不上小顾法医,人家扫一眼就知道死因,他写一大堆有什么用。”
“以后有小顾法医在,聂法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速度又慢写得又复杂。”
直播结束,我久久不能回神。
我不相信顾言是什么骨语者,但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提前知道解剖结果?
我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再次身处迷障。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既然我能重生,就一定能找到破解的关键,我必须相信自己。
两天后,再次有尸体需要尸检。
这回我留了个心眼,提出要和顾言分开解剖。
顾言楚楚可怜道:“聂法医,我一向都是你的助手,为什么你突然要把我赶出去?难道就因为之前的直播尸检我比你先得出尸检结果吗?”
这话一出,大家看我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屑。
“没想到聂法医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就是,技不如人就算了,还心胸狭隘!”
我捏紧了拳头,努力平复情绪,但还是坚持要这么做。
因为我这两天不断复盘,猜测顾言大概是用什么办法提前得知了尸检结果,比如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
所以我特意要求分开解剖,阻止他耍花招。
仔细解剖尸体并写下尸检结果,我兴冲冲拿着我的报告去会议室。
可是当我一句句读着自己写的尸检报告时,大家的脸色越来越奇怪。
我有些慌了,不由得停下来。
这时支队长皱眉拿出另一份尸检报告:“聂法医,你自己看看。”
我翻开一看,居然写得和我那份一字不差。
我彻底愣住了。
支队长阴沉着脸:“聂法医,这份报告是小顾法医写的,跟你写的一模一样,但是他比你早两个小时就交上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猛然抬头看向顾言,就看见他笑吟吟站在众人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那些支队成员看着我的目光都充满了轻蔑。
“资深法医又怎么样,根本就比不过天生骨语者的小顾法医。”
“就是啊,小顾法医根本不用辛辛苦苦去解剖,看一眼尸体就能知道怎么死的,这才是真正的人才,咱们支队当之无愧的刑侦之花!”
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怎么可能,这次尸检全程都是我独立完成,顾言根本不在我旁边,他是怎么提前知道我写的内容的?
3
我开始被支队成员孤立。
那些人追捧顾言,对我嗤之以鼻。
“小顾法医真厉害,有他在,以后出现受害者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死因了。”
“小顾法医不愧是刑侦之花,某个资深法医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待在支队里。”
不仅支队里对他越来越重视,他骨语者的身份也在网上掀起热议。
后来有新的受害者遗体送来,死者家属都闹着不让我解剖,只肯让顾言解读死因。
“拒绝侮辱尸体!反正你们都有骨语者,那就让他来啊。”
“敢对我儿子的尸体开刀,我拼了命都要弄死你!”
因为受害人家属闹得厉害,所以支队里对我越来越有意见。
以往有需要解剖的尸体都是让我第一时间解剖,但现在却让顾言先和尸体对话。
只是顾言每次都私下让我先解剖,再第一时间说出解剖结果。
“我还是很尊重聂法医的,让你先解剖尸体也是为了验证我的说法是否正确,在我心里,聂法医还是整个支队最好的法医。”
队里的人纷纷夸他谦逊大度,我彻底被排挤和边缘化了。
最让我难受的是,未婚夫夏侯玮突然跟我分手。
“聂津,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毕竟相处起来我觉得很累。”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的分手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我继续追问,他就不耐烦地挂断我的电话。
可随后我就看见他花样追求顾言,每天接送上下班,还经常请整个支队的人吃吃喝喝,美其名曰让他们多照顾一下顾言。
我恍然大悟,回忆起夏侯玮突然对我冷淡的时候,刚好是那场直播解剖过后顾言大出风头之时。
顾言很快就和夏侯玮在一起了,每天出双入对,甜蜜非常。
他还一脸歉意道:“聂法医,我拒绝过夏侯玮很多次,但是他真的特别爱我,我也被他慢慢打动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捏紧拳头,竭力平静道:“感情不分先来后到,有什么好怪你的。”
当天下班回去后,我就把所有跟夏侯玮有关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扔掉。
情场事业双失意,我开始整夜失眠,必须靠安眠药才能短暂入睡。
这时本市一所医科大学邀请我和顾言给学生进行尸体解剖讲解。
从前每年都只邀请我去,但今年偏偏多邀请了顾言。
队里知道后,队长找我说:“最近队里对你的评价比较负面,这次大学解剖讲解是个好机会,聂法医你要好好表现。”
我心中自然很明白,所以我铆足了劲要好好表现。
这回我在几百个医学生面前,全神贯注仔细解剖尸体,争取表现完美。
可就在我辛苦解剖完毕,准备开始汇报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顾言率先开口。
“死者肺部虽见溺液,但口鼻蕈样泡沫量少且稀薄,手指指甲缝内残留纤维状物质,颈部皮肤隐约可见指压痕,符合扼颈致窒息后抛尸入水特征。死者衣物无明显水中纠缠痕迹,且腕部有拖拽造成的擦伤,由此推断死者是被他人杀害后伪装成溺水死亡。”
顾言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但他方才根本没有解剖尸体,所以所有医学生都震惊了,随后大家疯狂鼓掌。
“哇原来真的有骨语者啊!太牛了!”
我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他说出来的话,跟我准备汇报的内容分毫不差!
4
我失魂落魄离开医科大学,一路上都能听到异样刺耳的议论声。
“你说聂法医有什么用,解剖尸体费那么久时间,结果还不如小顾法医,人家看一眼就能知道结果!”
“以前我还特别崇拜聂法医,现在觉得他就是个废物,小顾法医才是真的神,骨语者能和尸体沟通,太厉害了!”
我低下头,掩饰脸上受伤的神色,匆匆回到支队。
刚回到,支队长就把我喊到办公室。
他表情充满失望:“聂法医,医科大学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再次败给了小顾法医,在一堆学生面前出尽了洋相!”
“现在外面的人对你的评价非常不好,也影响了支队的形象,质疑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支队的资深法医,还投诉到上面领导那里了,连带着我也挨批!”
我被数落得极其难受,忍不住争辩:“支队长!我不相信顾言真的能够和尸体沟通,哪有这么神奇的本领,他肯定是背后动了什么手脚!”
我辛苦学医多年,坚定不移走上法医的道路,就是因为我相信唯有解剖才能发现死亡原因,还原事实真相。
而顾言用所谓的骨语者身份抹杀了我所有的努力。
“聂津!你这是什么态度!”
支队长显然动了怒:“你知不知道死者家属都是怎么说你的!光是投诉你就能被支队开除了,还是我不忍心才保下你!”
说着他把一沓投诉信摔在我面前。
我随手拆开几封,里面全是对我的谩骂侮辱。
“你这个刽子手!把我儿子的尸体弄得破破烂烂,连个全尸都没有,你怎么不去死!”
“赶紧滚出支队!小顾法医才是天才,你不配当法医!”
“你这种人和凶手有什么区别,迟早报应到你自己身上!”
我不由得手抖,气得胸口起伏、眼底赤红。
我努力解剖尸体寻找死亡真相,却得不到死者家属的理解,那种憋屈和郁闷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一切都是因为顾言。
如果不是他所谓的沟通阴阳本事,我不会被支队、死者家属、医学生群起而攻之,从追求死亡真相的法医被污蔑成凶残无情的刽子手。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顾言一脸楚楚可怜为我说话。
“支队长,我一直很尊重聂法医,并没想过要抢他的功劳……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本事去查出死因,聆听他们的声音,最大化尊重死者而已。”
听着他明夸暗贬的话,我气得浑身发抖。
支队长冷哼:“你听听!小顾法医多好一个人,还为你说话,你却心胸狭隘诋毁他,看来你也别想继续在支队待着了!”
听到支队长想要赶走我,顾言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支队长你别生气,可能最近聂法医压力太大,但是他过去做出的贡献那么多,不应该让他离开,等他调整好状态就好。”
我狐疑地看着顾言,对他的态度大变很不解。
我要是被赶走了,他就是支队唯一法医,更能大出风头,他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难道说……
我越想越不对劲,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转头对满脸怒容的支队长说:“队长,我最近状态的确不对,所以我想调去后勤,让小顾取代我的位置。”
顾言不是自称骨语者吗?
那就让我看看,没了我解剖尸体,他还能怎么和死者沟通!
5
支队长听到我要转去后勤,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聂法医,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一向都不愿意去干那些琐碎的工作,只想在法医岗干到退休吗?”
但那些之前在门口偷听的支队成员反而对我冷嘲热讽。
“我也觉得聂法医早该调岗了,你根本就比不上身为骨语者的小顾法医!”
“就是,得罪受害者家属不说,而且每次写的解剖报告又长又臭,还慢的要死!”
“赶紧给小顾法医腾位置,他才是众望所归的好法医!”
而夏侯玮站在人群里,更是对我嗤之以鼻:“我就知道你是个沽名钓誉、徒有其表的男人,连顾言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是快点滚去后勤吧!”
对于这些人奚落的话语,我却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冲他们笑了笑。
“我也觉得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小顾法医比我厉害,我自然是要让位的。”
支队长看众人对于我主动调岗一事这么赞同,他便轻咳几声,对我沉声道:“既然是你的意愿,大家也都认同,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后勤部门报到吧。”
我淡然颔首:“好的队长,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在工位上收拾东西的时候,顾言跑到了我的身边。
余光看见他紧蹙的眉头和煞白的脸,我心中一笑。
我知道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果然他对我小声哀求:“聂法医,你怎么就要去后勤部门呢?那里根本不能发挥你的所长!”
“虽然你没有我的天赋,但是你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啊,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工作不好吗?”
我朝他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走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现在整个法医室都是你说了算。”
顾言的脸更白了,手指绞着白大褂下摆:“聂法医,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再理他,将解剖刀、放大镜一一收进工具箱。这些跟着我解剖过三百多具尸体的家伙什,反光里还能映出上辈子被肢解的影子。
收拾完东西,夏侯玮搂着顾言的腰从门口经过,故意撞了下我的胳膊。
“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去的地方。”夏侯玮嗤笑。
顾言低着头,没说话,耳尖却红得厉害。
我拎着箱子走出法医室,走廊里的人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用眼角余光偷瞄。这些目光和上辈子焚烧我尸块时的眼神,没什么两样。
后勤办公室在地下室,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旧纸张的味道。老王头叼着烟卷给我腾桌子:“小聂啊,别往心里去,他们那群人就那样,捧高踩低的。”
我点点头,把箱子塞进桌底。
第二天一早,支队就送来新尸体。
广播里喊顾言去解剖室的声音格外响亮,连地下室都听得见。
我抱着登记本盖章,听见楼上一阵骚动。老王头扒着窗户看了两眼,咂舌:“邪门了,小顾法医对着尸体愣了半小时,啥也没说出来。”
我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点儿。
中午去食堂打饭,撞见夏侯玮把餐盘摔在顾言面前:“你不是能跟尸体对话吗?今天怎么哑巴了?!”
顾言攥着筷子,脸白得像纸:“我……我不知道,可能状态不好。”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看顾言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我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扒了两口饭,顾言突然冲过来,按住我的手腕。
“聂法医,求你了,回去吧。”他声音发颤,“我承认,我根本不是骨语者,我是……我是偷看了你上辈子的笔记。”
我抬眼,看着他眼里的恐惧,像极了上辈子我被家属围堵时的样子。
“笔记呢?”
“在我宿舍枕头底下,密码是你的生日。”顾言的眼泪掉下来,“我知道错了,你回去解剖,我就说我状态好了,行不行?”
我抽回手,擦了擦嘴角:“晚了。”
这时,支队长急匆匆跑进来,脸色铁青:“死者家属闹起来了,说小顾法医查不出死因,要找聂法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落在我身上。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阳光从食堂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跟着支队长往解剖室走,走廊里的人自动让开条路。
顾言跟在后面,脚步发虚。
解剖室门开着,家属正拍着桌子嚷嚷,看见我进来,突然安静了。
“聂法医,你可得给我们做主!”一个中年男人攥住我的胳膊,“这姓顾的查了一上午,啥也说不出来,是不是糊弄我们?”
我没说话,径直走到解剖台前。
白被单下的尸体轮廓熟悉,是昨晚刚送来的溺水者。
戴上手套,掀开被单的瞬间,顾言突然开口:“死者是溺水身亡!”
我抬眼瞥他,他脸色发白,手在发抖。
家属愣了愣,看向我。
我捏开死者的嘴,用镊子夹出一小块水草:“肺部积水里有淡水藻类,口鼻有蕈样泡沫,但指甲缝里有油漆碎屑。”
顿了顿,我看向旁边的物证袋:“死者昨天穿的工装裤,膝盖处有摩擦痕迹,裤脚沾着的泥土里混着铁锈。”
顾言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他不是失足落水。”我放下镊子,“是被人从工地拖进河里的,凶手可能戴了劳保手套。”
家属们炸开了锅,纷纷看向顾言。
夏侯玮挤进来,瞪着顾言:“你不是说能跟尸体对话吗?这些怎么没说?”
顾言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支队长咳了声:“聂法医,辛苦你正式归队,重新负责尸检。”
我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可以。”
转身时,看见顾言瘫坐在地上,夏侯玮正指着他骂。
走廊里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解剖台上。
我拿起工具箱,往里面装器械。
老王头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我笑了笑,继续手里的活。
有些东西,终究得靠自己一点点挖出来。
解剖完尸体,我把报告放在支队长桌上。
“他能知道我的尸检结果,不是会跟尸体说话。”我看着支队长,“是能听见我在想什么。”
支队长皱眉:“聂法医,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可以试试。”我拿起桌上的笔,“我现在想一个数字,让顾言进来。”
顾言被夏侯玮拽进来时,还在发抖。
“小顾,聂法医心里想的数字是几?”支队长问。
顾言看了我一眼,嘴唇哆嗦着:“……7。”
我放下笔,那是我刚才想好的数字。
“上次七具尸体,我解剖时想的每一步,他都听见了。”我盯着顾言,“包括我打算怎么写报告,用什么措辞。”
顾言突然跪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是真的……我从小就能听见别人的想法,尤其是近距离的时候……”
夏侯玮愣住了,随即踹了他一脚:“你骗了我们这么久?!”
“我不是故意的……”顾言哭出声,“我看见你解剖时心里的结论,忍不住说出来,后来就收不住了……”
支队长拿起两份报告,对比着看了半天,猛地拍了下桌子:“难怪!每次都跟聂法医想的分毫不差!”
走廊里的人都涌了进来,听见真相,炸开了锅。
“原来不是骨语者,是会读心?”
“怪不得聂法医独立解剖,他也能写出一样的报告!”
我看着顾言蜷缩在地上,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读心不是你的错。”我拿起自己的工具箱,“但用这个抢别人的功劳,骗人骗己,就该受着。”
夏侯玮红着脸,想跟我说话。
我没理他,径直走出办公室。
阳光刚好照在走廊尽头,工具箱在手里沉甸甸的。
有些真相,藏得再深,也有被挖出来的一天。
医科大学的讲座定在周末,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我刚讲完尸检流程,台下有人举手。
“聂法医,您如何看待‘骨语者’这类说法?”
是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气质干净,带着点书卷气。
“法医只信解剖台上的证据。”我回答,“任何脱离科学的解读,都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他笑了笑,眼里有光:“我叫沈砚,刚从国外回来,做刑侦研究。”
讲座结束后,他找我讨论案例,从毒理学聊到创伤机制,观点犀利又精准。
没过多久,支队接到跨国案件,正好需要刑侦专家协助。沈砚被借调过来,就坐在我隔壁办公。
他看卷宗的速度极快,总能在我解剖发现疑点时,同步找到侦查方向。
有次解剖一具被焚尸体,我刚在心里推测凶手可能是化学专业出身,他就拿着一份嫌疑人名单进来:“这几个有化工背景,重点查。”
配合得像共事了多年。
案子破了那天,加班到深夜。
走廊里只剩我们俩,他突然停下脚步。
“聂津,”沈砚转过身,声音很稳,“我不是一时兴起。这阵子合作下来,我很欣赏你。”
我愣了愣。
“如果你愿意,”他看着我,眼里映着廊灯的光,“我们可以试试,不止是同事。”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凉意。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