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辈子,我和杨天睿是众人眼中的恩爱情侣。
清晨起床,他会为我系领带;下班回家,他会给我带一支娇艳的玫瑰;天气寒冷时,他会把我的手揣进他怀里取暖。
我们一起走过了十年,他从一个普通科员做到了厅级干部,身边却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有人想给他介绍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都被他拒绝了,我们的感情始终如一,没有丝毫怀疑。
所以,这一世,当有人来追求我时,不管对方多有钱、多帅,我都拒绝了。
我要等杨天睿。
我告诉爸爸,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等明年他大学毕业后就会来家里提亲。
爸爸骂我糊涂,放着豪门公子不要,偏偏喜欢一个出身普通的穷学生。
我说,他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就算他杨天睿再有本事,能比得上世家几代人的积累?”
妈妈去世前,曾让爸爸发誓好好待我,不然下辈子不再相见。
所以,爸爸虽然很生气,却也不忍心强迫我。
就这样,我拒绝了所有来提亲的人。
春去秋来,我等了一年又一年。
第一年,我想起杨天睿曾说过,他上学时被一个富二代欺负过。
我想,我重生的意义,就是拯救年轻的杨天睿。
在沈明砚被人欺负时,我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去。
十九岁的沈明砚眼中闪过惊讶,他对我道谢,态度恭敬而礼貌:“多谢苏先生。”
我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疏远,心里有些苦涩,但也明白这一世我们才刚刚认识。
我偷偷帮他交了学费,又在暗中资助他。
我把钱放在他的窗台,看到他收下后才安心。
第二年,杨天睿大学毕业,进入了当地的基层部门,但他没有来提亲。
他刚进入职场,也许遇到了很多事情。
我恳求爸爸多照顾他,爸爸不太情愿地答应了,帮他在基层站稳了脚跟。
但他好像想避嫌,没和爸爸有太多往来。
我几次想假装和他偶遇,但他总是匆匆忙忙,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第三年,杨天睿还是没有出现。
我想,是不是我的重生让事情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
都是我的错,我小心翼翼,不敢再随便出门。
这一年,我压抑着心底的思念,最多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杨天睿。
第四年,还没等到杨天睿,爸爸就告诉我,他接了一个去外地进修一年的项目。
他现在是领导面前的红人,多次表现优秀。
那些丰功伟绩,前世好像不是他的……
听着爸爸的话,我突然意识到,杨天睿也重生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重生的呢?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年,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他就喊我“苏先生”。
原来,他那时就已经重生了。
我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五年,杨天睿已经从外地回来,但他依然没有来提亲。
倒是传出了领导想把儿子嫁给他的消息。
我看着外面的大雨,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和杨天睿前世的缘分,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等了他五年,从青春年少等到了大龄剩男。
来求婚的人从很多到现在几乎没有,剩下的几个,不是想让我做后爹,就是家庭条件和我家相差很多。
我家从热闹变得冷清,我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爸爸也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重新活一次,杨天睿想换一种人生,而这种人生里,没有我。
那就如他所愿吧。
2
几个月后,我在出嫁前的一场宴会上再次见到杨天睿。
我站在角落,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走来。
他比前世更早走上人生巅峰,一身定制的浅灰西装衬得身形挺拔,眉眼神情却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冷峻。
这种矛盾感让在场不少男生红了脸,我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朝他走了两步。
杨天睿忽然抬眸看过来,却被一个穿粉色衬衫的男孩撞开了视线。
“天睿哥哥,你今天系了我送的领带!”领导公子李维维拽着他的袖子,笑得娇憨。
这个做事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竟任由他挨着自己,眼神里难得有了温度。
宴会进行到一半,有服务员来找我,说李维维想和我聊聊。
我跟着他拐到后花园的喷泉旁,刚站稳就挨了一巴掌。
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按住我,李维维踩着锃亮的皮鞋走近:“苏琅,你要不要脸?天天盯着天睿哥哥看,还往他车里塞情书!”
一个被撕成碎片的笔记本砸在我脚边,封面上“素描本”三个字沾着泥点。
那是我大学时用来记录打工收入的本子,每次攒够钱就悄悄放在他宿舍楼下,怎么会到这里?
“天睿哥哥说,你为了他拒绝所有相亲,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他踢开本子,“他心善,不想当面让你难堪,只好让我来提醒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维维突然尖叫着后退,踉跄着跌进喷泉池,还顺势拽住我的手腕。
刺骨的冰水瞬间灌进衣领,我挣扎着扑腾,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气味,恍惚间又回到十六岁那年。
后母的儿子把我推进泳池,看着我在水里挣扎却笑出眼泪。
窒息感中,我看见杨天睿跑过来。
他知道我有恐水症,知道我一沾水就会浑身发抖。
我刚燃起希望,却见他毫不犹豫地朝李维维游去。
他挂在他脖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场景荒谬得可笑。
前世我们结婚周年那天,李维维在酒会上公开示爱,杨天睿直接把酒杯砸在吧台上,冷着脸说“我先生还在”。
后来他被家族安排联姻,婚后被家暴致死,他喝到胃出血也不肯去见他最后一面,醉了就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
原来那些愧疚,都是因为重生后的弥补?
我的指尖渐渐失去知觉,下沉时看见杨天睿抱着李维维上岸,连头都没回。
池水没过眼睛的瞬间,一个身影“扑通”跳进水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把我捞起来。
3
我在医院醒来时,父亲正黑着脸削苹果。
见我睁眼,他立刻把温好的粥递过来:“先喝两口,医生说你呛水后有点低烧。”
我握住他发颤的手:“爸,我没事。”
他喉咙动了动,别过脸去。
“苏先生,”杨天睿站在病房外的走廊,西装笔挺得像来谈生意,“维维年纪小,做事欠考虑,我代他向你道歉。”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在他脸上,把那双凤眼衬得格外冷冽,“那天的安保都受过专业训练,不会让你真的出事。”
我捏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
他说的“安保”,大概是指躲在假山后的保镖,和岸边那两个全程录像的“侍从”。
我咳嗽两声,看见他目光落在我手上的输液针上,喉结动了动。
“顾先生送我来医院时,说救我的人穿黑色卫衣。”我盯着他不自然的领带,那是李维维送的粉色条纹款,“杨总知道是谁吗?”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语气却更温和了:“苏先生刚出院,还是少操心这些事。”指尖轻轻叩了叩床头柜上的水果篮,“维维托我给你带了补品。”
我忽然笑出声。
从前他也是这样用温柔语气堵死所有追问,让对手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这招用在我身上,倒显得我像无理取闹的疯子。
“听说杨总和林氏下周要联姻?”我掀开被子下地,他下意识伸手扶我,又在碰到我肩膀前猛地收回,“恭喜啊,郎才女貌。”
他瞳孔骤缩,领带被扯得歪斜:“苏琅,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从衣柜里拿出顾承之送的羊绒大衣,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却平静,“顾承之向我求婚了,我们下个月订婚。”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他攥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泛白,喉间滚出一句沙哑的“为什么”。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商场精英的从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这是维维让我转交给你的……”
“不必了。”我披上大衣从他身边走过,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那是我从前送他的生日礼物,“杨总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毕竟未婚夫还在风口浪尖上,传出去不好。”
经过护士站时,我听见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转头望去,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光影里,手里还攥着那个没送出去的信封,像极了那年我在宿舍楼下看见的、抱着素描本等了三个小时的少年。
只是现在,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粉色丝带,而我无名指上的钻戒,正被阳光照得发亮。
4
杨天睿的脸瞬间冷下来,指节捏得泛白:“苏琅,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眼神像在看一个纠缠不清的陌生人,“顾家马上要和我们合作,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我盯着他西装上的粉色领带夹,那是李维维上周在慈善拍卖会上花三百万拍的。
“你说完了?”我拿起床头的平板电脑,点开顾承之刚发来的求婚视频,“顾先生说,等我病好了就去马尔代夫拍婚纱照。”
“为什么选他?”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不过是个靠家里的纨绔子弟,你明明知道我……”
“知道你什么?”我打断他,点开手机里的新闻推送,“知道你为了拿到林氏的项目,陪维维去巴黎看时装周?还是知道你把我送的素描本卖给古董商,换了五百万当聘礼?”
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那个装满我打工记录的本子,封皮内侧还贴着我们大学时的合照。
那时他总说等创业成功,就用第一桶金给我买钻戒。
“苏琅,那本素描本我……”他伸手想抓我手腕,却在看到我无名指上的钻戒时猛地收回,“你听我解释,当年我太穷了,维维说只要我……”
“够了。”我按响床头的呼叫铃,护工推着药车走进来。
杨天睿后退两步,撞到堆满礼品的柜子,一盒包装精美的燕窝掉出来,露出里面夹着的红绳。
那是我前年生日送他的,说是能保平安。
“杨总还是快去陪维维吧,”我接过护工递来的药,温水在玻璃杯里晃出细碎的光,“他昨天在朋友圈发了你们的情侣表,评论区都在猜婚期呢。”
他走后很久,病房里还残留着雪松香水的味道。
我打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泛黄的素描本,第37页夹着张褪色的电影票。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逃了重要的面试陪我看《泰坦尼克号》,说“Jack和Rose至少相爱过”。
手机忽然震动,顾承之发来消息:“要不要现在去挑婚纱?我让设计师带着样衣来医院。”附带一张他抱着三只流浪猫的照片,最胖那只脖子上戴着我送的铃铛。
我摸了摸钻戒上的碎钻,忽然想起那年暴雨夜,他背着发烧的我跑了三条街找急诊,球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却把我护在怀里怕淋到一滴雨。
而杨天睿的伞,永远倾向站在他右侧的“维维弟弟”。
护士来换吊瓶时,我正在看顾承之发来的婚礼场地设计图。落地窗外,樱花正纷纷扬扬地落,像极了记忆里某个人为我折的那支杏花。
只是杏花会谢,而有些人,早就把真心葬在了过去。
抽屉里的红绳突然滑出来,我随手扔进垃圾桶,玻璃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雪松的气息。
5
顾承之来接我出院,开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后备箱放了新烤的蔓越莓饼干,”他替我系安全带,指尖避开输液留下的针孔,“你以前总说医院的消毒水味太冲。”
我捏着饼干盒的丝带笑了。上辈子到死都没吃过他做的点心,只远远看过他在烘焙店给流浪猫喂曲奇。
车刚驶出医院大门,就看见杨天睿的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领带还是那条粉色条纹,只是歪得厉害。
“苏琅,”他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有点闷,“我们谈谈。”
顾承之踩了脚油门,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后视镜里,杨天睿的车像块顽固的影子,跟了一路。
“需要我处理吗?”顾承之转着方向盘,语气平淡。
我咬了口饼干,甜得恰到好处:“不用,垃圾自会被清运。”
6
订婚宴定在城郊的庄园。
顾承之陪我挑西装,裁缝量尺寸时,他盯着我腰线说:“瘦了,得把肩宽改窄点。”
我拍开他的手:“再瘦也比你能吃。”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这种踏实的触感,比杨天睿从前那些精心编排的情话更让人安心。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杨天睿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红丝绒盒子。
“这是我找回来的。”他把盒子递过来,里面是枚银戒指,戒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苏”字,“大学时给你打的,你说要戴到八十岁。”
我没接。那戒指早被我扔进毕业旅行的海里,当时他正忙着和学生会主席应酬,连我转身离开都没发现。
“杨总记错了,”顾承之替我拢了拢西装领口,“苏琅从不戴银饰,会过敏。”
杨天睿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7
李琳琳的哥哥找到我家时,爸爸正在院子里修剪月季。
“苏先生,”他递来份文件,“只要你取消和顾家的婚约,林氏愿意把城西的项目让给苏家。”
爸爸把剪刀扔在石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我儿子的幸福,值多少个项目?”
文件被风吹落在地,我捡起来看了眼,签字处留着杨天睿的名字,笔迹和当年给我写情书时一模一样。
傍晚收到杨天睿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是他大学宿舍的书桌,角落里摆着个褪色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我名字的拼音。
“我一直留着。”他紧跟着发来这句话。
我点开删除键,顺带清空了整个对话框。那个杯子,上辈子被他用来腌咸菜,后来嫌漏汤,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8
婚礼前三天,杨天睿在顾家公司楼下等我。
他穿了件深灰风衣,和上辈子我们结婚时穿的那件很像。只是这次没系围巾,领口露出半截粉色衬衫——李琳琳最喜欢的颜色。
“苏琅,”他递来个保温桶,“你以前总说我做的番茄牛腩最好吃。”
桶盖打开,浓重的八角味冲得人皱眉。我不吃八角,这件事他记了三十年,又在重生后忘得一干二净。
“杨总费心了,”我后退半步,避开飘过来的热气,“我对牛肉过敏。”
他愣住,保温桶晃了晃,汤汁溅在皮鞋上。那是双限量版的手工鞋,李琳琳前天才晒在朋友圈。
9
顾承之的伴郎团里,有个叫周延的医生。
“当年在泳池救你的人是我,”他碰了碰我的酒杯,眼底带着笑,“顾承之塞给我两千块,让我装作路过。”
我看向顾承之,他正被一群长辈围着敬酒,察觉到我的目光,遥遥举了举杯。
婚礼进行到一半,杨天睿闯进来。他没穿西装,衬衫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的红绳——我扔掉的那根,不知被他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
“苏琅,你不能嫁给他!”他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李琳琳说的都是假的,我从没答应联姻!”
李琳琳的哥哥跟着冲进来,一拳砸在他脸上:“杨天睿,你当我们林家是摆设?”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顾承之把我护在身后,领带都没乱:“保安,把这两位请出去。”
10
婚后的日子过得很淡。
顾承之每天早上会煮两个白煮蛋,把蛋黄挖给我,自己吃蛋白。他说蛋黄胆固醇高,我却知道,他只是记得我不爱吃蛋白。
我们会一起去超市买酸奶,他总拿错成我不喜欢的草莓味,被我瞪了就挠头笑。这种笨拙的用心,比杨天睿那些精准到秒的早安短信更动人。
救援队的朋友来做客,说杨天睿最近总在海边待着,手里攥着个素描本。
“听说那本子是他花八百万从古董商那赎回来的,”朋友啃着顾承之烤的鸡翅,“页页都写着你的名字。”
我正在擦杯子的手顿了顿,水渍在玻璃上晕开个模糊的圈。
11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我接到季泽诚的电话。
“苏琅,你来趟医院吧,”他声音很沉,“杨天睿把自己冻病了,烧得直说胡话。”
病房里,杨天睿躺在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他眉头皱着,嘴里反复念叨:“琅琅,别跳海……”
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雪落在睫毛上,有点凉。
“他总说梦到你毕业那天跳海,”季泽诚递来杯热水,“其实那天你只是去捡被风吹走的论文。”
我没说话。上辈子我确实跳了海,在他和李琳琳订婚后的第三天。只是被渔民救了,没让他知道。
12
顾承之来接我时,杨天睿正好醒了。
他挣扎着想下床,输液管被扯得晃了晃:“苏琅,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承之把我往怀里带了带,雪落在他肩头,很快化了:“杨先生,病人该休息了。”
回去的路上,车开得很慢。路灯把树枝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像幅潦草的画。
“他好像过得不好。”我轻声说。
顾承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路是自己选的,苦甜都得咽。”
我转头看他,他耳尖冻得发红,像只被雪淋了的兔子。忽然觉得,这辈子能遇到他,真好。
13
开春后,我去海岛做调研。
顾承之请假陪我,每天背着采样箱跟在后面,防晒霜涂得像个白面馒头。
“这里的珊瑚和你论文里写的一样漂亮,”他指着海里一簇粉色珊瑚,眼睛发亮,“比李琳琳送杨天睿的珊瑚摆件好看多了。”
我笑着泼水打他,浪花溅在脸上,咸咸的,像极了上辈子在海边哭时的味道。只是这次,嘴角是甜的。
晚上在民宿看电视,本地新闻里出现杨天睿的身影。他站在码头,给渔民发救援手册,鬓角有了点白霜。
“听说他辞了厅长的职,来当志愿者了。”民宿老板端来海鲜粥,“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怪可惜的。”
我舀了勺粥,温热的米香漫过舌尖:“不可惜,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好。”
14
回家那天,在机场遇到杨天睿。
他背着个旧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截素描本。看见我们,他脚步顿了顿,往旁边躲了躲。
“苏先生,”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旅行愉快吗?”
“挺好的。”我点头,顾承之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路过他身边时,素描本的纸页被风吹得翻卷起来。我瞥见其中一页,画着个模糊的背影,在海边走着,旁边写着行小字:欠你的海景,下辈子一定补上。
我没回头。有些债,错过了偿还的时机,就永远还不清了。
15
顾承之在书房给我安了个大书架,摆满我喜欢的海洋图鉴。
他趴在地毯上组装书架,尾巴骨撅得老高,像只摇尾巴的大型犬。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笨蛋木匠。
评论区很热闹,顾承之的朋友都在笑他手笨。翻到最下面,看到条陌生的留言,是个新注册的账号,头像是片海。
“他笑起来很好看。”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会儿,拉黑了账号。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架上,顾承之递来杯热牛奶:“在想什么?”
我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在想,今晚的星星真亮。”
他顺着我的目光抬头,伸手揽住我的腰:“以后每天都陪你看。”
我靠在他肩上笑了。这辈子,终于不用在等待里耗尽心气,终于有人把我的喜怒哀乐,放在了心尖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