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辛小迪推开门，就看见丁启睿坐在沙发上喝茶。
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勾勒出英俊冷淡的眉眼。
就算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还是会怦然心动。
说来也好笑，他和丁启睿是协议婚姻，时长三年。
这三年里，丁启睿和他在人前扮演完美夫夫，人后玩得放浪形骸。
别说小三了，他包养过的小明星小网红，加起来能开一个娱乐公司。
“你就是辛小迪？”
丁启睿看了他一眼。
“我是。”
他莫名有点紧张。
失忆后的丁启睿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以前，见面时他肯定慵懒地开口打招呼，身上残留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香水味，衣领经常沾了口红印。
但现在，丁启睿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衬衫纽扣扣到脖子，整个人散发着禁欲气息。
多神奇，他居然有一天能从花花公子丁启睿的身上看到禁欲两个字。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所以，你就是我的丈夫？”
辛小迪点了点头。
他打量他的眼神，充满了疏离。
“要是……你想要跟我离婚，我也没有意见。”
本来他们协议婚姻的时间就是三年而已，在他失忆之前，也就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了。
本来他们就没有感情，这回他都失忆了，更加不可能有感情。
“离婚？为什么？”
丁启睿皱眉。
“呃……那个，我们是协议结婚，本来就是没什么感情。”
辛小迪有些磕巴道。
“我们丁家从来没有离婚的，除非是丧偶。”
他声音低沉，吓了辛小迪一跳。
“我也没想要丧偶啊……”
忽然，敲门声响起。
管家去开门，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妖娆的男人。
看那精致的妆容、紧身衣和刻意垫起的臀部，辛小迪哭笑不得。
那分明是失忆前丁启睿包养的小情人类型。
“丁哥，你好久都不来找人家了，人家真的好想你啊。”
那男人掐着嗓子发嗲，辛小迪抖了抖。
丁启睿皱眉。
“梁叔，不要随便放不认识的人进来，赶出去。”
管家连连道歉。
“对不起少爷，我立刻就把人送出去。”
男人目瞪口呆。
一下子扑到丁启睿的膝盖上。
“丁哥！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我，都忘记我了？我是莉莉呀！我们上次还在济州岛度过了一个星期的快乐时光呢！”
丁启睿像是遇到什么细菌一样，伸腿一踢，把人踢开。
“梁叔，还不快点！”
“好的好的。”
梁叔把那个男人给拖了出去。
丁启睿掏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然后把手帕扔到垃圾桶。
“我从前都喜欢刚刚那种的？”
辛小迪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呃，你喜欢小明星小网红，基本都是那样的……”
丁启睿轻嗤一声。
“什么鬼审美。”
辛小迪在心里默默认同。
当初他也很不能理解丁启睿的审美，好好一个贵公子干嘛喜欢这种刻意迎合的类型呢。
他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疲倦道：“我头有些疼，先去休息了。”
辛小迪点点头，准备离开。
谁料他握住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
2
他一怔，有些无措。
“我回去啊。”
和丁启睿结婚三年，他们都一直分居。
“你回去干什么？我们没有住一起吗？”
辛小迪小心翼翼地摇头。
“我们明明是夫妻，却没有住在一起？”
丁启睿眉头皱起。
辛小迪有点头疼。
“嗯，因为我们之前商量好，不要打搅彼此的生活。”
“那还算什么夫妻。”
丁启睿明显很不满。
辛小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当初丁启睿在外面玩得花，包养了一个又一个小情人，当然不可能和他住在一起。
“以前怎么样我管不了，但现在不行。”
丁启睿说着，把辛小迪拉着往主卧走。
辛小迪跌跌撞撞跟在后头，被拉进卧室时人还是愣的。
直到被丁启睿推到床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
“等、等等！”
“又怎么了？”
辛小迪满脸通红，整个人局促不安。
虽然和丁启睿结婚三年，但是他们从来没圆房，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老公躺在同一张床上。
丁启睿看着辛小迪慌乱的样子，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烦躁。
他松开手，坐在床边点了根烟，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缭绕。
“既然结婚了，就该有个夫妻的样子。”
他语气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辛小迪坐起身，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
他想起过去三年里，独自住在小公寓的日子，虽然孤单，却也自在。
如今突然要面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丈夫，心里满是不安。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他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委屈。
丁启睿掐灭香烟，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掠过。
辛小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害怕重蹈覆辙，更害怕面对这个突然转变态度的丈夫。
丁启睿躺下来，背对着他，轻声说了句：“睡吧。”
这一夜，辛小迪睁着眼睛到天亮，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吸声，心里五味杂陈。
一连好几天，辛小迪都住在丁启睿的别墅里。
说真的，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失忆后的丁启睿相处。
如今的他高冷禁欲，身上冰冻的气息太重，好像靠近一点就会被冻伤。
从前风流浪荡的样子真的半点都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只是失忆，为什么能让他整个人性情大变。
而且从前的丁启睿只顾着和情人玩乐，根本就不管他。
但现在的丁启睿，总是盯得他很紧。
出门要报备，晚上有门禁，酒吧之类的场所禁止踏入。
恍惚间，辛小迪觉得自己多了个爹。
好友应飞笑得快晕过去。
“辛小迪啊辛小迪，你也有这一天。”
“说真的，我好想知道爹味的丁启睿是什么样子的。”
辛小迪无奈扶额：“不，你一定不想知道。”
3
三天后，是公司团建的日子。
以往丁启睿都会带上辛小迪，在人前装模作样。
这回丁启睿也带着他，不过体验完全不同。
团建地点在城郊度假村，大巴车上，辛小迪刚想和同事聊两句，丁启睿直接把他往身边一揽。
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体温压过来，辛小迪僵着身子不敢动。
同事们投来八卦的目光，他只能尴尬地扯出个笑。
到了度假村，丁启睿全程跟得寸步不离。
辛小迪去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倚在走廊尽头等，西装领口微敞，眼神像在审视猎物。
同事喊他组队玩水上项目，丁启睿直接开口：“他不会游泳，玩不了。”
辛小迪张了张嘴，最终没反驳，毕竟说真话，也没人信失忆前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活。
晚宴时，有男同事过来敬酒。
辛小迪刚端起酒杯，丁启睿突然按住他的手，冰块似的目光扫过对方：“他胃不好。”
那人讪笑着退开，辛小迪攥紧桌布，压低声音：“你没必要这样。”
丁启睿却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你是我太太，我当然要管你。”
辛小迪默默腹诽，你这是管太太吗？
这是管儿子吧！
夜里篝火晚会，辛小迪趁丁启睿接电话溜到角落。
刚松口气，后腰突然贴上温热的胸膛。
“躲我？”丁启睿扳过他的肩，火光照得他眼底翻涌着暗潮，“记住，从现在起，你都必须待在我身边。”
辛小迪呼吸一顿。
他们的脸挨得太近了。
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辛小迪下意识偏头，脖颈却被丁启睿扣住，动弹不得。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映得他下颌线条冷硬如刀。
“丁启睿，你弄疼我了。”他声音发颤，伸手去推对方胸膛，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按在树干上。
“以前我不管。”丁启睿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间皮肤，语气像是在压抑什么，“但现在，我要你习惯和我在一起。”
辛小迪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忽然想起三年前婚礼上，这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此刻失忆后却像头护食的兽。
远处传来同事起哄声，有人喊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丁启睿的目光扫向人群，又落回他泛红的脸上，忽然松开手。
辛小迪踉跄着扶住树干，听见他低声说：“去玩，我看着你。”
他混在人群里抽中“大冒险”，要求是和在场最亲密的人拥抱十秒。
辛小迪攥着纸条僵在原地，余光瞥见丁启睿倚在树旁，指间香烟明明灭灭，眼神却像钩子似的勾着他。
“小迪，不就是抱一下嘛！”应飞推着他往丁启睿方向走。
辛小迪硬着头皮挪过去，刚撞上他敞开的怀抱，就被收紧的手臂勒进怀里。
滚烫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过来，耳边响起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这十秒，想不想我松开？”
辛小迪憋红了一张脸，不吭声。
十秒钟转瞬而逝。
丁启睿松开的一瞬间，低头亲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4
额头的触感像星火，在辛小迪皮肤上烧出一片滚烫。
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在应飞身上。同事们的起哄声浪拍过来，丁启睿却已经转身往别墅走，背影挺拔得像没回头的打算。
“行啊小迪，”应飞戳他腰，“丁总这失忆后，开窍了？”
辛小迪摸着额头没说话。篝火的热意烤着后背，心里却像揣了块冰，又凉又沉。
回到房间，丁启睿正站在阳台抽烟。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烟灰积了半截没弹。
“那个……”辛小迪攥着门把手，“我睡客房？”
丁启睿转头，烟头在黑暗里亮了亮：“协议里写了分房睡？”
“没、没有……”
“那就过来。”
被子里还残留着雪松味，辛小迪缩在床沿，不敢碰中间无形的界线。丁启睿翻了个身，突然开口：“以前我们，连话都很少说？”
“嗯。”辛小迪盯着天花板，“你忙你的，我过我的。”
沉默漫过来，辛小迪以为他睡了，却听见他低低地说：“抱歉。”
5
团建第二天是爬山。
辛小迪体力差，爬到半山腰就喘得扶着树直不起腰。丁启睿回头看他，没说话，直接蹲下来。
“干嘛？”辛小迪愣住。
“上来。”丁启睿拍了拍后背，语气不容置疑。
同事们在旁边吹口哨，辛小迪脸爆红：“不用，我能走……”
话没说完就被拽着胳膊拉上背。丁启睿的肩膀很宽，隔着衬衫能感受到肌肉的轮廓，走得稳稳妥妥，没让他晃一下。
“你以前，也这么累吗？”丁启睿忽然问，声音闷在胸腔里。
辛小迪揪着他的衣领，小声说：“以前团建，你从不跟我一起爬山。”
丁启睿脚步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走得更快了。
6
下山时遇到下雨，山路滑得厉害。
辛小迪脚下一崴，眼看就要摔下去，手腕被死死攥住。丁启睿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另一只手抓着岩石，指节泛白。
“抓紧！”他低吼。
辛小迪吓得魂都飞了，胡乱抓住他的胳膊。被拉上来时，两人一起滚在泥地里，丁启睿垫在下面，闷哼了一声。
“你怎么样？”辛小迪爬起来去扶他，看见他手肘破了个大口子，血混着泥往下淌。
丁启睿却先摸他的腿：“崴到哪了？”
“我没事……”辛小迪眼眶发烫，“你流血了！”
丁启睿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狼狈：“这点伤，不算什么。”
7
回别墅后，辛小迪给丁启睿处理伤口。
碘伏棉签碰到破皮处，丁启睿没躲，只是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干净，动作有点笨，却很轻。
“以前，你也给别人处理过伤口吗？”辛小迪问。
丁启睿挑眉：“你希望有？”
“不希望。”辛小迪低头，把纱布缠得紧了点，“我是说，你以前那么多情人……”
“都过去了。”丁启睿打断他，抓住他的手按在伤口上，“现在，只疼这里。”
掌心下的皮肤滚烫，辛小迪猛地抽回手，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8
公司里开始传他们的绯闻。
有人说丁总失忆后转性了，把辛小迪宠成了宝。也有人说，等丁总恢复记忆，迟早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辛小迪听到这些话，心里像被针扎似的。他去找丁启睿，想问他要是恢复记忆怎么办，却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是之前那个叫莉莉的男人，手里捧着花，笑得一脸讨好。
“丁哥，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丁启睿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梁叔，把他扔出去。”
莉莉被拖走时还在喊：“丁哥！你忘了我们在济州岛……”
丁启睿猛地拍桌，杯子里的水溅出来：“闭嘴！”
辛小迪站在门口，看得浑身发冷。原来他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想记得。
9
“你都听到了？”丁启睿转头看他，眼神复杂。
辛小迪点头，喉咙发紧：“你没忘干净，对吗？”
丁启睿沉默了很久，说：“记不清细节，只记得很厌恶。”他起身走过来，握住辛小迪的肩膀，“但我记得你。”
“记得我什么？”辛小迪苦笑，“记得我们是协议婚姻，记得我是你应付家族的工具？”
“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穿了件白衬衫，”丁启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记得你签字时，手指在发抖，记得你三年来，从没跟我提过任何要求。”
辛小迪愣住。这些小事，他自己都快忘了。
10
丁启睿开始查三年前的事。
他让助理把所有和情人有关的资料都拿来，看一份撕一份，纸屑堆成了山。看到某个明星的照片时，他突然问：“这人，我以前很喜欢？”
助理点头：“您以前为了他，推过辛先生的生日宴。”
丁启睿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把照片撕得粉碎：“通知下去，跟他所有合作都解约。”
辛小迪在门外听到，心里堵得厉害。他知道丁启睿在弥补，可这种弥补，像在提醒他过去有多难堪。
11
晚上吃饭时，丁启睿突然拿出个盒子。
打开是条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迪”字，设计得很简单。
“给你的。”他递过来，“之前欠的生日礼物，一起补上。”
辛小迪没接：“丁启睿，你不用这样。”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丁启睿握住他的手，把项链放在他掌心，“我可能会恢复记忆，也可能不会。但现在的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辛小迪捏着项链，突然想起三年前婚礼上，丁启睿把戒指戴在他手上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只是当时他没敢多看。
12
周末，丁启睿带辛小迪回了趟丁家老宅。
老爷子看到他们手牵手进来，眼睛都亮了。拉着辛小迪问东问西，把丁启睿晾在一边。
“小迪啊，以前是启睿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老爷子拍着他的手，“以后他再敢欺负你，跟爷爷说！”
辛小迪笑着点头，眼角有点湿。这三年，他只来过老宅两次，每次都像个透明人。
饭桌上，丁启睿不停给辛小迪夹菜，把他爱吃的都推到面前。老爷子看得乐呵，说：“这才像话，像对夫妻。”
辛小迪的脸有点红，偷偷看丁启睿，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嘴角弯着。
13
晚上睡觉前，辛小迪把那条项链戴上了。
丁启睿躺在床上看文件，余光瞥见他脖子上的银光，翻页的手顿了顿。
“好看吗？”辛小迪摸了摸吊坠。
“好看。”丁启睿放下文件，凑过来亲他的脖子，“人更好看。”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辛小迪缩了缩，却没躲开。丁启睿的吻很轻，从脖子到下巴，最后停在嘴唇上。
很软，带着点薄荷牙膏的味道。
辛小迪闭上眼睛，觉得心里那块冰，好像终于化了。
14
某天早上，辛小迪醒来时，发现丁启睿不在身边。
他走出卧室，看见丁启睿站在客厅中央，眉头紧锁，捂着额头。
“怎么了？”辛小迪跑过去。
丁启睿抬起头，眼神里有迷茫，有痛苦，还有……陌生。
“你是……”他开口，声音沙哑，“辛小迪？”
辛小迪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丁启睿恢复记忆了。
15
沉默在客厅蔓延。
丁启睿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知道。”辛小迪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你想起那些情人，想起我们的协议，想起你根本不爱我……”
“不是。”丁启睿打断他，声音很沉，“我想起，三年前婚礼上，我其实偷偷看了你很多次。”
“我想起，每次你独自回家，我都让司机跟着，怕你出事。”
“我想起，你生日那天，我推了宴会长途开车回来，却只敢在你公寓楼下站到天亮。”
辛小迪愣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丁启睿走过来，把他抱进怀里，很紧很紧：“以前是我混蛋，用玩世不恭当借口，不敢承认喜欢你。失忆这阵子，反而让我看清了自己。”
他低头吻掉他的眼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辛小迪，不管记不记得，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项链的吊坠闪着光，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