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回到家，顾深疲倦地倒在沙发上。
今天的客户很难缠，导致他被灌了不少酒，好在最终项目合同还是签下了。
缓了一会儿后，他慢慢站起来走向卧室。
却听到卧室里传出暧昧的声响，男人的说笑声如此耳熟，是他的丈夫李乾。
“噢宝贝你真厉害。”
“怎么，你老公不行吗？”
“别提他了，总是加班应酬，每个月寥寥一两次应付我，都让我不尽兴。”
“看来是你老公年纪大了，满足不了你了。”
“哎呀你好坏……”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也熟悉，是他的远房表弟顾凯，今年刚大学毕业，工作还是托他找的。
他想着对方年纪小又是亲戚，就多有照顾，就是没想到对方却和自己的丈夫滚到一张床上。
顾深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荒唐又讽刺。
他转身离开，直接去了客卧，匆匆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他出现在客厅，李乾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愣。
“顾深，你昨晚回来了？”
“嗯，比较晚了就睡在客卧。”
李乾听到这句话似乎松了一口气。
“老公，你加班归加班，也要多注意身体呀，把身体熬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温柔体贴地说着，就像是最完美的伴侣。
顾深淡淡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对了老公，我最近想去报个私教健身班，你能不能资助我呀？”
顾深动作一顿，看着他：“要多少？”
“不多，一个月私教课费用两万吧。”
顾深很想问，什么私教课能卖两万块一个月，但最终他只是说：“知道了，我先转十万给你。”
李乾顿时露出灿烂笑容。
“谢谢老公！就知道老公最爱我了！”
顾深喝一口咖啡，心里很清楚，李乾对他根本没感情，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才会扮演一个好伴侣。
每个月他都会找各种借口问自己要钱，仿佛他就是个提款机。
“其实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纯粹的爱。”
顾深意有所指地说。
李乾眼神闪了闪，没多说什么就出门上班了。
顾深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
过了一会儿，打着呵欠的顾凯走了出来，大咧咧坐在餐桌边开始吃早餐。
顾深看了看对方，二十二岁的年轻男生，高大挺拔，肌肉发达，就算昨晚和李乾大战三百回合，依然看起来精力旺盛。
一想到李乾嫌弃他说的话，顾深就再次觉得气闷。
“表哥，走啊，我坐你的车去公司。”
顾凯吃完早餐后走过来，理所当然地说。
现在他在顾深的公司里上班，每天都是蹭他的车去公司。
可以说，按照顾凯的能力，如果不是顾深伸出援手，他就只能进厂打工或者去送外卖。
“走吧。”
顾深站起身，拿着保时捷的车钥匙往外走，顾凯双手插兜，晃荡着跟着往外走。
开车到公司，顾凯坐在工位上开始和同事吹水，他的岗位是顾深安排的，做的都是琐事，所以很闲。
顾深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用内线电话打给合伙人。
过了几分钟，柏天意走进他办公室。
“你真的决定好了？”
“是的。”
柏天意叼着一根烟，似笑非笑：“三天？会不会太急了？”
顾深很平静：“林老师的项目组急需人。”
柏天意啧了一声：“这个说辞你骗骗别人还行，在我面前不够看啊，说吧，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
顾深皱了皱眉，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柏天意除了是他的公司合伙人，还是他大学四年的舍友，可以说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秘密。
顾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了。
“是他出轨了。”
柏天意瞪大眼睛。
“出轨？他还真有脸啊，吃你的穿你的，完全靠你养，还敢出轨？”
“他有上班挣钱。”
“得了吧，就他每个月赚的两千块，还不够他买一双鞋的。”
柏天意嗤之以鼻。
“出轨对象你认识不？”
“当然，我的远房表弟。”
“什么？！”
这回柏天意是真的震惊了。
“不是吧，你老公可以啊，兔子专吃窝边草，你那个废物表弟今年多大？二十二？你老公也三十四了，就真的嫩草比较好吃呗？”
顾深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公司就交给你了。”
柏天意抖了抖腿：“行，你就放心吧，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完好无损。”
顾深笑了笑。
虽然丈夫出轨，但是幸好他还有个靠谱的好友。
晚上下班后，他接到李乾的电话。
“老公，今天晚上我要和兄弟聚会，就不回家吃饭了，你也别加班到太晚哦。”
“好，我知道了。”
“对了老公，那聚餐的费用……”
“要多少？”
“两万块吧老公，我还想去逛街呢。”
“知道了，我给你卡里转五万块。”
“老公我爱死你了！”
顾深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刚把钱转过去，手机又响了，这回却是远房表弟顾凯。
“表哥，我今晚和朋友在外边玩，就不回去咯。”
“注意安全。”
真巧呢，一个要约兄弟，一个和朋友玩，都一起不回家了。
顾深冷笑。
他站了一会儿，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师。
“喂林老师，我是顾深，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加入项目组。”
电话另一端的林老师很惊喜。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你的能力我是很放心的，只是这个项目至少要三年起步，你要离开那么久，你丈夫会不会有意见？”
顾深站在落地窗边，目光看得很远。
“林老师放心吧，他不会反对的。”
而且怕是巴不得他赶紧走，这样他不用再应付他，只需要拿着他的钱逍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M国？”
“三天后的航班。”
林老师呵呵一笑。
“这么快？够时间处理你公司的事情吗？”
顾深也笑了笑。
“够的，我跟合伙人已经沟通过这件事，到时候公司的事务由对方全权负责。”
“好，你能安排好就行，我就在M国等你了。”
“好的，到时候见了林老师。”
顾深挂断电话，又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开车回家。
3
顾深没有立刻收拾行李，他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指尖划过茶几上那只双人马克杯——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一起挑的，米白色的杯身上印着两只交颈的天鹅，如今一只杯口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痕，像极了他们早已千疮百孔的关系。
手机屏幕亮了，是银行的到账提醒。李乾发来消息：“老公你真好！刚给凯凯买了块表，他说很喜欢～”
顾深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分钟，忽然想起三年前李乾生日，自己花了半年工资给他买了块限量款腕表，他当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这辈子就赖着你了”。原来有些话，真的只能当笑话听。
他起身走进卧室，李乾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衣帽间里挂满了他买的名牌西装，梳妆台上摆着价格不菲的男士香水，连床头柜上都放着最新款的游戏机。顾深的东西被挤在最角落，几件衬衫叠得整整齐齐，像他这个人一样，永远在迁就。
打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李乾笑得灿烂，依偎在他怀里，眼里的光像是淬了星星。顾深指尖拂过照片里自己的脸，那时候他刚创业成功，意气风发，以为握住了这辈子的幸福。
“真是傻得可笑。”他自嘲地笑了笑，把照片塞回抽屉深处，像是埋葬了一段早已腐烂的过往。
第二天，顾深去公司做最后的交接。柏天意叼着烟靠在办公桌边，看着他打印离职文件，忽然开口：“其实你早该踹了他的。当初我就说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你非说‘爱情里总得有人让步’。”
顾深签字的手顿了顿：“那时候总觉得，人心是能捂热的。”
“拉倒吧。”柏天意嗤笑，“有些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你把自己烧成灰，他也未必能热一分。对了，你那个好表弟，我已经给他安排‘外派’了，非洲分公司，三年起步，够他在那儿好好‘锻炼’了。”
顾深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柏天意耸耸肩：“放心，手续全合规，他自己签的字——以为是升职呢，傻得冒泡。”
顾深低低笑了一声，心里那点憋闷忽然散了不少。“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柏天意扔给他一个文件袋，“这是李乾这几年的消费记录，还有他偷偷转移你资产的证据。离婚的时候用得上，别让他占了便宜。”
顾深捏着文件袋，指尖微微发烫。他一直知道李乾花钱大手大脚，却没细算过——原来他每个月给的“零花钱”，足够在市中心买半个平方；原来他嘴上说“上班忙”，其实是拿着他的卡去挥霍。
“对了，”柏天意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林老师的项目组里，有个叫苏念的研究员，你还记得吗？就是大学时总跟在你屁股后面问问题的那个学弟，现在也在M国。”
顾深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清瘦的身影——白衬衫，黑框眼镜，说话总是低着头，耳根会泛红。那时候他是学生会主席，苏念是新生代表，总爱拿着笔记本追着他问学术问题，声音软软的，像含着颗糖。
“有点印象。”他含糊道。
柏天意笑得不怀好意：“人家现在可是业内出了名的天才，关键是……我听说他到现在还单身呢。”
顾深没接话，耳根却悄悄热了。
4
出发去机场那天，顾深没告诉任何人。他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走出家门时，正好撞见李乾和顾凯从电梯里出来。
李乾穿着他新买的羊绒外套，脖子上挂着顾凯刚给他买的项链，看见顾深的行李箱，愣了愣：“你这是……出差？”
“不是。”顾深淡淡道，“我去M国，至少三年。”
顾凯下意识地拽了拽李乾的袖子，眼神有些慌乱。李乾很快恢复镇定，甚至挤出一个关切的表情：“去那么久？项目很重要吗？那家里怎么办？”
“离婚协议我放在书房了，你签好字寄给我律师就行。”顾深绕过他们，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的东西我不会动，三天后会有保洁来收拾我的东西。”
李乾的脸色瞬间变了：“顾深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花了你点钱，你就要离婚？”
“不止。”顾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目光冷得像冰，“还因为你和他，在我们的床上。”
顾凯的脸“唰”地白了，往后缩了缩。李乾却像是被戳破了伪装，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又怎么样？顾深，你自己想想，这几年你陪过我几天？除了给钱你还会做什么？我年轻力壮的，凭什么守着你这个只会工作的木头？”
“所以你就找我的表弟？”顾深笑了，笑声里满是失望，“李乾，你真让我恶心。”
他不再看他们，转身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李乾冲了过来，似乎想拦他，却被顾凯死死拉住。也好，就这样吧，不必再有牵扯。
飞机起飞时，顾深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忽然觉得无比轻松。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柏天意发来的消息：“已查，苏念在M国的实验室离你住的地方步行十分钟。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顾深失笑，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也许，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5
M国的生活比顾深想象中更忙碌。林老师的项目组进度紧张，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连轴转了一个月，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天傍晚，他走出实验室，正好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一摞文件，低着头快步走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对不起！”那人连忙道歉，抬起头时，两人都愣住了。
是苏念。
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眉眼变得清隽，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只是耳根还是习惯性地泛红。
“顾……顾学长？”苏念有些不敢相信，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好久不见，苏念。”顾深笑了笑，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真的是你！”苏念眼睛更亮了，“林老师说新加入的专家很厉害，原来是你！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不会再做学术了。”苏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当年你创业那么成功，我以为你会一直做企业。”
“偶尔也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顾深看着他，“你呢？听说你现在是项目组的核心研究员了，很厉害。”
苏念的脸更红了：“没有没有，就是运气好……对了学长，你住在哪儿？我知道附近有家中餐馆味道很正宗，要不要一起去？”
顾深看着他眼里的期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啊。”
那家餐馆确实很地道，麻婆豆腐的味道让顾深想起了大学时学校门口的小馆子。苏念话不算多，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他的话题，从学术聊到生活，甚至记得他大学时不吃香菜。
“你还记得这个？”顾深有些惊讶。
“嗯。”苏念低头扒了口饭，声音很轻，“那时候看你每次打饭都要把香菜挑出来，就记住了。”
顾深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他忽然明白柏天意的意思了——有些人，其实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只是你从未察觉。
6
从那以后，顾深和苏念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会一起去实验室，一起吃晚饭，偶尔周末还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苏念知道他胃不好，每天早上都会给他带一杯热牛奶；顾深发现他怕黑，会在他加班晚了之后，送他到公寓楼下。
项目组里渐渐有了些传言，说顾专家和苏研究员走得近。顾深听到了，却并不在意，甚至有些窃喜。他能感觉到，苏念对他也有好感，只是性子腼腆，不好意思说。
这天晚上，他们加完班一起回家。走到苏念公寓楼下时，苏念忽然停下脚步，低着头，手指绞着白大褂的衣角。
“学长，”他声音很小，却很清晰，“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顾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你说。”
“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苏念的声音带着颤音，“那时候你太优秀了，身边有很多人，我不敢告诉你。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我难过了很久……现在知道你离婚了，我才敢……”
他抬起头，眼睛里像是蒙着层水雾，带着紧张和期待：“顾深，我能不能……追求你？”
顾深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苏念的头发，像安抚一只紧张的小动物。
“不用追求。”他说，“苏念，我也喜欢你。”
苏念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顾深觉得他这副样子可爱，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所以，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苏念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要！”
那天晚上，顾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翻到苏念的照片——那是上次去公园时拍的，苏念坐在长椅上，阳光落在他发梢，笑得像个孩子。顾深忽然觉得，过去那些糟心的事，都像是为了铺垫此刻的幸福。
7
两年后，顾深的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庆功宴上，林老师拉着他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你小子行！对了，听说你和小苏好事将近了？”
顾深笑了笑，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同事说话的苏念。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察觉到顾深的目光，他回头望过来，眼里带着笑意，像有星光在闪烁。
“打算明年结婚。”顾深说，语气里满是温柔。
“好啊好啊！”林老师拍着他的肩膀，“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喝喜酒！”
庆功宴结束后，顾深牵着苏念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花香，吹得人心里暖暖的。
“对了，”苏念忽然想起什么，“昨天收到你国内律师的消息，说李乾和顾凯闹掰了，在法院打官司呢。”
顾深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了：“是吗？”
“嗯，好像是为了分财产。”苏念握紧他的手，“顾深，都过去了。”
“我知道。”顾深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早就过去了。”
他想起前几天柏天意发来的照片——李乾卖掉了房子，搬去了出租屋，脸上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顾凯从非洲回来后找不到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还欠了一屁股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自受。
但这些，都已经和他无关了。
走到公寓楼下，苏念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顾深，这个给你。”
顾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银色的手链，上面刻着两个字母——“GS”，是他们名字的首字母。
“我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苏念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你不喜欢太花哨的，就选了个简单的款式。”
顾深看着手链，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想起李乾那些动辄上万的礼物，却远不如这只简单的手链，让他觉得珍贵。
“我很喜欢。”他把手链戴在手上，大小正好，“明天我也给你准备一个。”
苏念笑着摇头：“不用啦，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天晚上，顾深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苏念，忽然觉得无比安心。他曾经以为，爱情是轰轰烈烈的承诺，是挥金如土的付出，直到遇见苏念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实验室里递过来的一杯热咖啡，是晚归时等在楼下的身影，是细水长流的陪伴里，藏着的那些小心翼翼的温柔。
手机在床头柜上亮着，是柏天意发来的消息：“听说好事将近？回来结婚的时候，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顾深笑着回了个“好”，关掉手机，轻轻抱住身边的人。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而绵长。
原来，错过错的人，才能遇见对的人。他花了半生才明白这个道理，但幸好，还不算太晚。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会和苏念一起，慢慢走下去，把那些曾经缺失的温暖，一点点补回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