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鳞次栉比的黑石店铺间,飘来瘆人吆喝: “卖眼珠咯——生前偷情的鸳鸯眼!” “新到的孟婆汤渣滓,饮了忘尽仇家!”
陈砚腕间红绸猛勒:“莫看河中倒影!” 迟了。 水面晃过他面容——左鬓赫然一绺白发!
红绸引他停在一间青石当铺前。 柜台后坐着个扒皮鬼——整张人皮叠在膝头当毯子,露出血淋淋筋肉的手正拨弄白骨算盘。 “典当何物?”算盘珠撞出刮骨声。 胭脂盒“咚”地按上柜台:“换支能画活鬼魂的笔。” 扒皮鬼眼眶窟窿里钻出蛆虫,叼起胭脂盒嗅了嗅:“冥府妆司的官印?啧,典当者沈芙阳寿早尽…” 算盘珠突然爆响:“押你自身三年阳寿,换‘折魂判官笔’!”
柜台升起乌木笔管,笔尖空荡如无芯灯笼。 “笔芯需至亲发丝或…”扒皮鬼筋肉手指戳向陈砚心口,“抽你三根肋骨煅成!” “用我的!” 红绸炸散,小芙虚影骤现。青丝截断三寸飞向笔尖—— 魂影瞬间淡如薄雾! 陈砚疯扑阻拦:“你要我再杀你一次吗?!”
缠斗间小芙鬓边珠花坠落。 扒皮鬼的蛆虫倏地叼住珠花:“咦?南海鲛人泪?” 珠花被摁进算盘凹槽,机关脆响中绽成两半—— 半幅丝绢秘图飘然而出! 焦黄绢面上河道纵横,黑龙潭位置赫然标着朱砂叉。
小芙魂体剧震:“这图…怎会在我珠花里?!” 陈砚却如遭雷击——绢上笔迹与他书房《治水策》手稿一模一样! 扒皮鬼突然嘎嘎怪笑:“原来是你!三年前私改河闸害死百人的…” 话未毕,白骨算盘猛抽向鬼脸:“闭嘴!阴司悬案也敢插口!”
乌木笔管吸饱小芙发丝,迸出刺目血光。 扒皮鬼血肉模糊的手递来笔:“此笔落纸如刀剜魂,画一笔折寿三月——你只剩三年阳寿可折!” 陈砚握笔刹那,掌心芙蓉印灼如烙铁! 小芙残影扑来攥他手腕:“别接!那秘图既与你相关,我宁永世不超生也…” 笔杆已粘在陈砚掌中。 无数金红血丝自芙蓉印钻出,缠紧笔管如情丝锁链,笔尖毫毛竟凝成并蒂牡丹形状!
红绸卷二人冲出血河。 还阳路将尽时,小芙魂影忽碎如瓷。 “听着…”她冰唇贴耳急语,“珠花秘图另一半在钱…” 阴风骤起,河面骷髅灯笼齐齐转向! 雾中传来铁链刮地声,夹杂城隍庙特有的陈年香火臭。 小芙猛地将陈砚推出阴阳界:“走!黑判官来索——” 余音被黑暗吞噬。
陈砚栽倒荒园泥地。 掌中判官笔尖,一缕青丝混着胭脂凝成血珀。 东方既白,他左耳忽滚下血珠—— 竟凝成小芙最后半字: “...镯!
第四章·画皮招魂百鬼哭(折寿画魂碎灯魄,万骨指冤动姑苏)
陈砚攥着判官笔撞进书斋时,天边刚泛起死鱼肚白。 笔尖青丝凝成的血珀“咔”裂开缝,小芙的声气游丝般渗出: “钱家小姐大婚在即...金镯藏图另一半...快!” “如何快?!”他嘶吼着铺开宣纸,“你魂都快散了!” 血珀猝然融化,青丝在笔尖疯长成并蒂牡丹形状。 幽叹拂过耳畔: “画我...趁还记得我模样...”
笔锋悬纸三寸,陈砚浑身剧颤。 鬼市扒皮鬼的嚎叫在脑中炸响: “一笔折寿三月!你余命仅够画十二笔!” 他猛地咬破食指,血珠滚向笔尖牡丹—— 滋啦! 血沁青丝,笔锋乍亮如烧红的铁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