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宇宙快递风波
总经办办公室。
键盘敲击声噼啪作响，像炒豆子。打印机嗡嗡低鸣，吐出一张张带着热气的纸。空气里有股油墨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董流程坐在工位前，腰背挺直，像块钢板。她手里捏着一支红笔，笔尖悬在一份文件上。文件标题：《集团快递收发管理SOP（修订版）》。
董流程目光锐利，一行行扫过条款。红笔尖在“到付件签收规范”那一段停下。
下面一行小字：“必须核实寄件人姓名、工号、部门信息，与内网系统匹配无误后，方可签收。”
她红笔在“必须”两个字下面，重重划了两道横线。墨水洇开一点。
隔断另一边。印小川背对着她。他面前是那个深灰色的、半人高的保险柜。柜门厚重，金属表面泛着冷光。他手里拿着一块软布，白色的，没有一丝污渍。布在柜门把手上缓慢移动，擦掉一个看不见的指纹。动作一丝不苟。
门被猛地撞开，撞在墙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一个穿着绿色工服的男人闯进来。肩膀上扛着一个巨大的、棕色的硬纸板箱。箱子很沉，压得他腰弯着，脚步踉跄。汗珠顺着他通红的脖子往下淌，在领口洇开深色汗渍。
他喘着粗气，像拉风箱。
“咚！”箱子被他卸在地上，沉闷的响声震得地板似乎都颤了一下，灰尘从箱子边缘扑簌簌飘起。
快递员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手背上沾着灰。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签收单，拍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丝火气。
“到付件！运费！一千八！付钱！签字！”
董流程抬起头，红笔没放下，目光扫过地上的大箱子，又落在快递员脸上。
眉头皱起，她站起身，脚步平稳地走过去。红笔的笔尖，像探针，指向那张签收单。
她没看箱子，先看单子。寄件人信息栏，字迹潦草，像是用记号笔匆匆写的。
寄件人：宇宙尽头·钢弹星人
工号：42
董流程的视线停在“工号：42”上。镜片后的眼睛眯了一下。红笔尖点在“42”那个数字上。墨水在纸上留下一个小红点。
“工号？”她开口，声音平板，没有起伏，“42？哪个部门的？系统里没有这个工号。”
快递员愣了一下，随即烦躁地摆手：“我哪知道！单子上就这么写的！宇宙尽头！钢弹星人！工号42！你们公司的事！赶紧付钱签字，我还得赶下一家！”
董流程的红笔没移开，笔尖在“42”上点了点。
“系统查无此人。”她声音冷硬，“无有效身份标识，无部门信息，无备案记录，三无，拒收。”
“拒收？！”快递员眼睛瞪圆，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说拒收？！一千八！运费！到付！我垫？！我一个月才挣几个钱？！一千八！够买月球上一平米地皮了！懂不懂？！”
他手指戳着签收单上的退回地址栏：“你看，退回地址，‘仙女座星云中转站’，你告诉我，这地址，我怎么退？！我上哪找仙女座星云？！你告诉我！”
董流程面无表情，红笔在签收单的“拒收”栏上画了个圈，动作利落。
“流程规定，三无物品，严禁入内。拒收，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