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蹲在鬼市入口的牌坊底下,指尖抠着块嵌在石缝里的铜纽扣。后半夜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混着旧衣服的霉味和远处小吃摊飘来的油条香,往鼻孔里钻,闻着像碗泡馊了的豆浆。
这纽扣是他刚才在一个卖旧军装的摊子上淘的,黄铜的,上面刻着朵残缺的梅花,边缘被人用锉刀磨过,露出个模糊的印记——三圈缠绕的藤蔓裹着个“熵”字,跟他去年在拆迁队废车里捡到的半截方向盘上的记号,长得一模子。
“小伙,收摊了还不走?”旁边卖旧书的老王头往麻袋里塞着书,纸页窸窸窣窣响,“这鬼市邪性,天快亮时别逗留,前阵子有个收破烂的在这儿捡着个金镯子,第二天就横尸臭水沟了。”
刘子洋抬头,月亮躲进了云里,牌坊上“旧货市场”四个红漆字掉得只剩个“货”字,看着像块墓碑。这鬼市在城边的废弃工厂里,每周三后半夜开市,天亮就散,卖啥的都有——从断腿的红木椅到缺页的小人书,甚至还有锈得只剩个壳的手榴弹,摊主们都裹得严严实实,说话用黑话,交易靠比划,活像群见不得光的耗子。
“王大爷,这纽扣上的记号见过没?”刘子洋把纽扣抛起来又接住,黄铜在月光下闪了下冷光。
老王头眯眼瞅了瞅,突然往旁边挪了挪,压低声音:“你是说‘蚀骨纹’?”他往市场深处指了指,“上周有伙人来,穿黑棉袄,戴口罩,往一个卖旧箱子的摊子上放了个这记号的木牌,第二天那摊子就空了,据说摊主被人套麻袋拖走了。”
刘子洋心里咯噔一下。他来这鬼市摆摊三个月,就为了找熵组织的线索——三年前他哥就是追查这个组织,在一次交易中失踪的,现场只留下枚带同样记号的弹壳。
“那伙人买箱子干啥?”
“不清楚,”老王头往嘴里塞了根烟,不点,“就听见他们说啥‘骨头得装结实点’,听得人头皮发麻。”
正说着,市场那头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老王头脸色一白,赶紧把最后几本书塞进麻袋:“来了来了,你快躲起来!是‘棉袄队’的!”
刘子洋钻进旁边堆着的旧家具后面,刚把自己藏好,就看见三辆摩托车停在牌坊下,下来六个穿黑棉袄的,为首的是个光头,左脸有道疤,从眼角一直拉到下巴,看着像条蜈蚣。
“都给我听好了!”疤脸扯着嗓子喊,手里挥着根钢管,“熵哥要的‘货’,今儿天亮前必须凑齐,少一件,拆你们一条胳膊!”
摊主们吓得不敢出声,有几个赶紧往自己摊子上搬东西,好像要献宝似的。刘子洋看见个卖旧皮箱的老头,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从摊子底下拖出个黑檀木箱子,上面挂着把铜锁,锁孔里插着个木牌——正是老王头说的“蚀骨纹”。
疤脸走过去,一脚踹开老头:“就这破箱子?打发要饭的呢?”他用钢管撬开铜锁,箱子里露出层黑布,掀开一看,刘子洋差点吐出来——里面是堆白森森的骨头,码得整整齐齐,像是被人特意剔过。
“熵哥说了,要带肉的,”疤脸啐了口唾沫,“这堆破骨头塞牙缝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