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他回答，"只要还有人读。"
"那我答应你，"她说，"我会是最后一个读者。"
……
在学校，周默合上手中的《洛尔迦诗选》，抬头时，阳光正斜斜地穿过操场边的梧桐树，斑驳地落在书页上。他眯了眯眼，听见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在看什么？"
他抬头，看见一个女生站在他面前，逆着光，发梢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色。她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
"洛尔迦。"周默下意识回答，声音有些干涩。
"戴望舒翻译的版本？"女生问。
周默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你知道？"
"当然。"女生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最喜欢那首《梦游人谣》——'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周默感觉心脏突然跳快了一拍。他合上书，犹豫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可以坐下。女生没有推辞，轻巧地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校服裙摆微微扬起又落下。
"我叫苏晴，"她说，"14班的。"
"周默。"他简短地回答，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高二（12）班。"
"我知道。"苏晴笑了，"你经常一个人在这里看书。"
周默有些惊讶地看向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突然注意到，她的右眼角有一颗很淡的痣，像不小心溅上去的墨点。
"你也喜欢诗？"他问。
"嗯。"苏晴点点头，"不过我自己写得很烂，只会读。"
这句话让周默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突然想起那个雪夜，"青鸟"发来的第一句话——"写的太差了。但你的句子……像似在替我说话似的。"
"你呢？"苏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写诗吗？"
周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偶尔。"
"可以给我看看吗？"
风突然大了起来，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周默看着苏晴期待的眼神，想起抽屉里那些揉皱又展平的草稿纸。他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苏晴！"远处传来喊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朝这边挥手，"班主任找你！"
苏晴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下次吧。"她冲周默笑了笑，"反正我们就在隔壁班。"
周默看着她跑远的背影，阳光在她的发梢跳跃。他低头，发现书页上落了一片梧桐叶，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小心地把它夹进了《梦游人谣》那一页。
那天晚上，周默坐在书桌前，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又删除。最后，他给"青鸟"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遇到一个人，她和你一样，也喜欢洛尔迦。"
消息发出去后，他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他生活中的两个世界，出现了重叠的痕迹。
周默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提醒，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青鸟」：今天收到一封情书
光标在对话框里闪烁，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着他的太阳穴。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铁皮雨棚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四川的雨季总是这样，潮湿得连呼吸都带着水汽。
他慢慢敲下回复：「同班的？」
消息刚发出去就后悔了——太生硬，像在审问。可撤回已经来不及，对方的状态立刻显示"正在输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