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然是那条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机械的女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我盯着茶几上那滩水渍，看着它慢慢渗进木质纹理里，就像这两天来渗进我骨头缝里的寒意。
"操！"我抓起抱枕狠狠砸向墙壁，绒毛在空中炸开。警察说成年人失踪不到72小时不能立案，程远的同事也一脸茫然。最后见到他的是楼下便利店老板，说前天晚上程远买了包烟，表情"跟平时没啥两样"。
窗外的雨下得像我们初遇那天。我蜷在沙发角落啃指甲，直到门锁传来"咔哒"声。
"程远？！"我光着脚冲向玄关，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得像只落水狗，右手紧紧攥着个黑色手提箱。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那种在超市里找不见妈妈的孩子的眼神。
"你去哪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他妈以为你死了！"
程远眨了眨眼，水珠从睫毛滚落。他慢慢举起手提箱："我给你...做了个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他左手缠着绷带，血迹在纱布上晕开成暗红的花。厨房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颧骨处有道新鲜的擦伤。
"先处理伤口。"我伸手拉他，却被他躲开。
"你看。"他蹲下来打开箱子，动作轻柔得像在拆炸弹。当那个微型建筑模型出现在眼前时，我的呼吸停滞了——那是我上个月插画里的童话小镇，每个细节都完美复刻，连屋顶烟囱的倾斜角度都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我膝盖发软。那幅画只在我的私人画册里，程远甚至不知道密码。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烫得吓人。"雯雯，"他叫我小名时带着奇怪的停顿，"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我看着他瞳孔里摇晃的光点，胃部缓缓下沉。"21:07，"我轻声说，"南京西路那家奶茶店，你把我撞翻了。"
程远笑了，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酒窝现在看起来像个伤口。他翻转模型，示意我揭开屋顶。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我咬破了嘴唇——微型卧室的床头挂着张照片，正是初遇时路人抓拍的我们：他扶我起来，我的奶茶泼在他白衬衫上，雨伞飞出去三米远。
玻璃窗上用油性笔写着"21:07"。
"你什么时候..."我的问题卡在喉咙里。程远的表情突然变了，像是有人按下了他大脑里的重置键。他困惑地摸着模型边缘："这...是我做的？"
急诊室的荧光灯把程远的脸照得惨白。医生翻着CT片子发出纸张摩擦的声响，每一声都像在我神经上划刀子。
"逆行性记忆丧失。"医生推了推眼镜，"海马体出现异常活动，最近的事情会先忘掉。"
我死死攥着病历本："能治好吗？"
"要等核磁共振结果。"医生的圆珠笔在纸上点出几个蓝点，"他这两天去过什么地方？"
病床上程远正在叠糖纸，手法熟练得让人心碎——那是我教他的，用费列罗金纸折玫瑰花。上周他还嘲笑这种小女生的把戏，现在却专注得像在做微积分。
"我不知道。"我盯着他后脑勺翘起的头发，"他失踪了四十八小时，回来就..."
程远突然抬头："雯雯你看！"他举起歪歪扭扭的纸玫瑰，笑容干净得像个高中生。我的指甲陷进掌心，突然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叫我雯雯时，也是这样毫无阴霾的笑。
